不聽話是要被家法處置的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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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放上去,低頭一看。


狗屎糖。


 


「……」


 


但手頭也沒別的選擇,我把糖放在牌位邊兒,磕磕絆絆地努力解釋:「巴蜀地區的特產……特、特意給您嘗嘗。」


 


為了防止他老人家不接受我的歉意,我特意把筊杯手鏈SS地捂在了掌心。


 


這樣它就不能橫著擺了。


 


嘿嘿,主打一個欺負老祖宗不會說話。


 


琢磨著老祖宗應該消氣了,我也不跪了,小臉一皺,彎腰塌背地在棉墊上歪歪地坐下:「老祖宗~」


 


一邊說著,我將手鏈從手心裡放出,熟門熟路地掛在虎口,隨即變臉似的扁起嘴:「有人在夢裡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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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老祖宗形容了一下那男人的長相,嘴硬道:「……大概就是這樣,長得很一般,您得幫我報仇。」


 


說完,我目光灼灼地盯著手鏈。


 


茭杯顫了顫,好像有些無可奈何般橫著一蕩。


 


否。


 


我愣住。


 


老祖宗從沒有拒絕過我的請求。


 


尤其是對方還欺負了我!


 


可父母從小就告訴我,不能忤逆老祖宗的意思。


 


我吐吐舌頭,底氣不足地道:「好吧,那您再讓我夢他一次,總可以吧?」


 


手中茭杯停頓了許久。


 


終於緩緩地豎向回蕩。


 


3


 


再夢到那個壞家伙,是在一周後。


 


自打老祖宗允諾後,我每天都期盼著夢見他。


 


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一夜無夢。


 


那天是胖子叫我出去做點成年人的事。


 


還讓我帶上身份證。


 


這我能答應?


 


當時我就火了:「你怎麼早不提!」


 


胖子縮縮脖子:「這不是,我們才剛成年嘛……」


 


這還是我們的第一次。


 


胖子大手一揮,選擇了最貴的房間,他笑得看不見眼:「你可想好了,戰鬥一整夜哦!」


 


我朝他豎大拇指:「你是有點體力在身上的!」


 


結果不到兩點我就睡著了。


 


腦袋壓在網吧包間的鍵盤上,屏幕被敲出了一連串的「6666666666……」


 


胖子在旁邊嗷嗷喊:「你 Q 他啊!」


 


我:「zzzZZZ……」


 


半睡半醒間,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話。


 


一句喟嘆般的:「長大了……」


 


伴隨著這句話的,還有一隻手輕輕地落在了我的發頂。


 


像是撫摸,但又比那力道重些,就連手上的涼意也穿過了我的發絲,直直地滲進了頭皮裡。


 


陰暗的包間裡,兩臺電腦亮著幽幽的光。


 


我迷迷糊糊地把臉從鍵盤上拔起來,一時沒看清旁邊的人,以為是胖子在擾我清夢。


 


「別煩。」我嘟囔一句,抬手摸向自己的頭頂,想要將那隻貼著頭皮的手拿開。


 


入手的冰涼刺得我一頓,與此同時,熟悉的檀香味在空氣中漸漸凸顯。


 


理智漸漸回籠,我僵硬地抬起頭。


 


那個讓我等了一周的壞家伙,正挺拔地站在黑夜裡,靜靜地注視著我。


 


我的頭部扭動,他的手肘也跟著微微轉動。


 


「咦,你來啦……」


 


連我自己都沒發現,我當時的表情有多麼的……


 


少女懷春。


 


頭頂的手微微一頓,繼而順著鬢角往下,滑過額角、眼眶,貼在我的臉龐。


 


他手上的涼意和我臉頰的滾燙形成鮮明對比。


 


大概是看到他的時候,我的臉就已變得熾熱。


 


男人凝視著我發紅的臉,感受到手心的熱度,似乎有些疑惑:「不舒服?」


 


我搖搖頭,臉頰在他冰涼的手心中輕輕蹭動。


 


男人的目光盯著我們接觸的地方看了一會兒,將手收了回去。


 


他是站著的,我要努力抬起頭才能和他對視。


 


這很不利於我精心準備的周密計劃。


 


老祖宗一定猜不到,我想再見這個壞家伙一面,是打定了主意要親手找回場子。


 


可憐的男人。


 


準備好迎接我的報復了嗎?


 


「你坐下。」我指指原本屬於胖子的空位。


 


男人怔了怔,目光掃過黑暗中位於包房內部的沙發椅。


 


他今天依舊穿著那件看起來就面料昂貴的西裝,與小網吧泛黃破舊的沙發椅格格不入。


 


但他隻是猶豫了一瞬,便拉開了那張椅子。


 


他的兩條長腿隨意地放著,兩邊膝頭自然地分出一人位的空隙。


 


我咬咬唇。


 


《曹刿論戰》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好!


 


就這麼辦!


 


我面向男人,騰地站起來,學著電視裡霸道總裁的樣子,一步一步,逼近了他。


 


「哗啦……」


 


不小心踢到一個可樂罐子。


 


可惡。


 


「你等一下。」我停住步伐,把胖子制造的垃圾用腳往四周踢了踢。


 


回過頭來,男人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悅。


 


我管他悅不悅!


 


沒有外界的幹擾,我大踏步地向前,身子嚴絲合縫地嵌在他兩腿之間。


 


抬起一隻手,我狠狠地按在他背後的牆上。


 


想了想,又屈起一條腿跪在他兩腿間的空隙,抬起另一隻手按在他的肩頭。


 


確認他整個人都在我身下後,我得意地勾勾唇,低下頭便朝他的唇吻去。


 


男人,那天欠我的,我要自己奪回來!


 


男人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做,整個人像一塊石雕般僵住。


 


這讓我更加肯定了他對我的嫌棄。


 


在我的夢裡還敢嫌棄我?


 


我越想越氣,嘴巴也不得章法地在他的唇邊胡亂啃咬,直到嘴唇都有些發酸了才善心大開地放過他。


 


盯著他水光潋滟的唇,我胸膛不住起伏。


 


他感受如何我不知道,反正我累得氣喘籲籲。


 


「原來親帥哥是這樣的感覺。」我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嘀咕道。


 


原本沒什麼表情的男人聽見了我的話,微微抬眉:「什麼感覺?」


 


「帶勁!」我,眉飛色舞地接話,「我技術怎麼樣?」


 


有沒有被我徵服!


 


房間裡,屏幕上「失敗」兩個大字是最亮的光源。


 


我隱約覺得男人看了一眼那兩個字,心裡頓時湧起了懷疑。


 


難道我的吻技不行?


 


不可能吧。


 


我看了那麼多電影、電視劇、小黃……


 


額……小黃人的愛情故事。


 


男人好像在思考,半晌,忽然問:「初吻?」


 


我好像被人踩中尾巴的貓,立即炸了毛。


 


這麼丟人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承認!


 


我仰了仰脖子,嘴硬道:「怎麼可能!我可是閱男無數,我……」


 


餘下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吻推回了腹中。


 


明明一開始是我壓著他的,可此時這個姿勢卻被他毫不客氣地加以利用。


 


他一手鉗住我落在他膝間的大腿,另一隻手環住我的腰背往下拉。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毫無還手之力地被禁錮在了他堅實的臂彎裡。


 


吻就是在這一刻開始的。


 


和我主動親他時完全不一樣。


 


我的腦子一片轟鳴,地動山搖地閃著白色的星星。


 


難以想象,這樣冰冷的人會有如此火熱的、侵佔意味十足的吻。


 


我甚至忘記了推開他。


 


隻能予取予奪地被他敲開唇齒,任意採擷。


 


這個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我隻感覺肺裡的空氣都不夠用了,心髒也跳得都要累了。


 


他放開我時。


 


我暈暈忽忽地想。


 


這回、這回算是復仇成功了吧?


 


但一低頭,男人清明,甚至帶著些許寒意的眼神讓我從勝利的喜悅中頓時清醒。


 


他好像不滿意這個吻。


 


我想要再仔細些觀察,可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知道為何,我的心沒來由地又緊了起來。


 


他的領帶夾被電腦屏幕照得反光,在黑眼中有些刺眼。


 


我忍不住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學生衫。


 


餘光難以控制地瞥見男人泛著細膩高級光澤的鞋面。


 


我忽然真切地意識到,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即便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擺出任何不悅的表情,我也難以抑制地產生了道歉的衝動。


 


網吧刺鼻的香煙、泡面的氣息好像這瞬間齊足並驅地衝進我的鼻腔,那味道甚至不是從包廂外飄進來的,而是在其中浸泡太久的我身上散發出來的。


 


我好像冒犯到了他。


 


「對、對不起。」我抿著唇。


 


「解釋。」男人手指微屈,輕叩桌面。


 


我眨眨眼,解釋什麼?解釋為什麼道歉?


 


這我哪能說清楚……


 


扁了扁嘴,我還在思考說點什麼搪塞過去,男人忽然站了起來。


 


「算了。」


 


他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將座椅推回原位,接著毫不留戀地從我背後路過,朝門口走去。


 


「你又要走。」我沒來由地有些不舍。


 


男人看起來心情不錯,包廂外的光勾勒出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他偏過頭看我:「除了初吻,還有別的禮物?」


 


你!他!喵!的!


 


我心裡頭那些少女懷春的情緒頓時被衝得一幹二淨。


 


「趕緊走吧你!」


 


我目送他離開,羞憤地把臉埋進手裡。


 


我技術差到這麼明顯嗎!


 


嗚嗚。


 


4


 


我最終睡醒的時候,胖子正盯著我的嘴看。


 


我瞪他:「你看什麼呢?」


 


胖子指指自己的嘴:「你嘴睡腫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好像摸起來是比平時豐滿些。


 


我將這一切歸結於做夢的時候情緒太激動,不小心咬到了。


 


可惡,都是那個壞家伙幹的好事!


 


我媽看到的時候,還被她大驚小怪地誤會了:「皎皎,你談男朋友了?」


 


我抽抽嘴角:「和卷子談還是在夢裡談?」


 


「那你的嘴……」我媽緊緊皺著眉頭,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她想了半天,又給我爸通了電話,這才一臉嚴肅地拉我坐下:「皎皎,你小時候總愛生病,當時爸媽遍尋名醫也沒治好。」


 


我本來興趣缺缺,可聽到這裡,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就聽到我媽接著道:「一位能人給媽媽指了路,給你許了一門親事。」


 


一時間。


 


紙嫁衣、紅繡鞋等等經典驚悚故事浮現在我腦海。


 


我的汗毛根根直立起來,耳後也好像陣陣陰風環繞。


 


搓了搓滿是雞皮疙瘩的胳膊,我不可思議地道:「你別亂開玩笑!」


 


媽媽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地望著我,最終嘆了口氣:「當時也是走投無路,好在親事許下後,你的身子的確一天天好轉了起來。」


 


我顫著聲音:「然後呢?」


 


我媽低著頭不敢看我:「當時允諾好,等你高考結束,就要完婚。」


 


「媽呀!」


 


來不及拿糖,我一陣風似的衝進書房,將門重重合上。


 


撲通一聲,我重重地跪在棉花墊上:「老祖宗,我從沒求過您。」


 


我心裡實在又驚又怕。


 


高考已經結束了。


 


那個怪東西不知道哪天就要來了!


 


我才十八!


 


還沒談過一次戀愛!


 


最重要的是,我才剛剛考上北大!


 


我光輝燦爛的美好前程還沒開始,就要嫁給一個那麼可怕的東西!


 


然後被他吸幹精氣。


 


又或者搞大肚子。


 


生一個半人半鬼的小怪物!


 


想到這裡,我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我嗚哇一聲,膝行著又往老祖宗的排位跟前兒湊了湊:「老祖宗!您幫幫我!我怕鬼!」


 


我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手忙腳亂地拿出筊杯,想了想,又砰砰地磕了幾個響頭。


 


我實在害怕。


 


小時候,媽媽第一次帶我認老祖宗。


 


那時候我才三歲。


 


我記得,當時媽媽讓我跪下。


 


我想著電視裡那些穿著古裝的人在祭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就有模有樣地學著叫了聲:「老祖宗。」


 


大約是驚訝於我無師自通的聰慧。


 


房間裡鴉雀無聲。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老祖宗的神通。


 


大約靜了五秒,擺在我們面前的筊杯,慵懶地、緩慢地縱向擺了一擺。


 


算是承認了這個稱呼。


 


大人們於是又讓我磕頭。


 


可那時的我身體的確不太好,每次往下伏時,總會頭重腳輕地歪到一邊。


 


家裡人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就是怎麼樣都學不會。


 


好在,那個神奇的筊杯又一次緩緩地擺動起來。


 


問了老祖宗的意思。


 


是我不用磕頭。


 


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現在。


 


即便我長大了,已經能很好地掌握身體的平衡了,也依舊是不磕頭的。


 


每次春節,爸媽會帶著我一起跪老祖宗。


 


為了感謝他這一年來的庇佑,他們總會重重地磕頭。


 


而我隻在一邊跪著。


 


這是老祖宗給我的偏愛。


 


但今時不同往日。


 


想到阿飄就要來了,我哪還能顧得上什麼偏愛。


 


「老祖宗,您幫幫我吧,我不想和他成親。」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蓄滿了眼眶。


 


我一磕頭,淚珠從眼皮裡擠出來,啪嗒啪嗒地落了滿地。


 


「老祖宗……」


 


筊杯靜止不動。


 


過了好一會,極為緩慢地前後擺了一下。


 


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