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酸澀一笑，落寞離開。

 

等我回到後廚，手機忽然收到一條短信，是陸斯年。

 

短信的內容很刺眼：

 

【如煙，孟恬是孟氏千金，你隻是個孤女，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地位，不要亂吃飛醋。】

 

我按滅屏幕，身體無力地靠在牆壁上。

 

我知道：

 

是時候離開陸家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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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別墅時，已到傍晚。

 

我剛打開門，就有用人提著一個染血的布袋徑直越過我。

 

我心頭一顫，下意識地大聲高呼：

 

「花花，花花，媽媽回來了！」

 

花花是我爸媽在我生日那天送我的狸花貓。

 

可以說，它是我對父母的最後一絲念想。

 

而小家伙也很懂事，從不龇牙咧嘴，並且逢人就露出肚皮。

 

也是因此，就連平素不喜歡寵物的陸父陸母也破天荒地同意收養了它。

 

我叫喚了半天，屋內卻一絲動靜也無。

 

可這是很不應該的。

 

畢竟往日裡，每次我隻要輕聲叫喚，小家伙就會從角落中蹿出。

 

難言的不安籠罩心頭，我一路小跑朝大廳衝去，迎面就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盛如煙！」陸斯年手拿創可貼，衝我大吼。

 

「你知不知道，你的那隻小畜生，剛才傷了孟恬！」

 

我喉頭一緊，捂著臉上下掃視了一圈孟恬，最終停留在她的食指上。

 

那裡破了一層皮，有淺淺的血痕。

 

陸斯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創可貼覆蓋在女人的傷口處。

 

在男人看不見的視角，孟恬朝我輕挑眉梢，鮮紅的美甲在脖子上抹了抹。

 

腦有靈光閃現，我心口似有團火在燒。

 

「花花！」

 

我猛地調頭朝外衝，也顧不得體面，開始翻箱倒櫃，終於從垃圾桶中搜出那個染血的布袋。

 

我顫顫巍巍地拉開拉鏈，裡面果然是那個熟悉的小小身影。

 

兩行清淚蜿蜒而下，我將狸花貓SS地抱於懷中。

 

貓身觸感溫潤，可肌肉卻僵硬異常。

 

我知道。

 

那個陪了我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小家伙終究還是走了……

 

「它是我摔S的。」

 

一道薄涼的嗓音自我身後響起。

 

我下意識地轉過頭，直直撞上男人沁涼如雪的眼眸。

 

「要怪就怪它的主人不乖。」

 

剎那間。

 

我倏然懂了事情的所有始末。

 

為了驗證我的猜想，我偏頭看向孟恬。

 

女人似是知道我所心中所想，認可地朝我點了點頭。

 

「就因為這個可笑的理由？」我慘然一笑，跌坐在地。

 

我家花花素來親人，又怎會傷人呢？

 

它那麼通人性，知道我的不易，又怎麼舍得給我添亂呢？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我不乖，因為我不乖……

 

8

 

陸斯年擁著孟恬走了。

 

他走前，施舍地丟給了我一塊女士腕表。

 

「盛如煙，喏，這個表就當作我的賠罪。不過S了一隻畜生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面色發白，抿唇不語。

 

許是覺得我的回應過於冷淡，傷了他的面子。

 

臨到出門時，男人又憤憤地補了一句：

 

「盛如煙，這個表如果賣出去，也有大幾萬。適可而止得了，你這樣真讓人生厭！」

 

二人走後不久，有用人小心翼翼地攙扶起我，詢問需不需要把狸花貓送去火化。

 

我搖了搖頭，脫下外套，仔仔細細地包裹住花花的屍體。

 

我打算把花花葬在父母墳墓附近。

 

爸媽生前，就極愛我這個童年玩伴。

 

我想，這世界萬物，若真有靈魂。

 

他們一定也會把花花照顧得很好吧。

 

等我處理好狸花貓的屍體後，已經到了深夜。

 

今天的晚風格外的冷。

 

除了 12 月 30 日那天，再也沒有哪天比今天更冷了。

 

我裹緊外套，正要離去，手機忽地傳來振動聲。

 

我低下頭，映入眼簾的是一男一女在摩天輪親吻的圖片。

 

我當然知道這是誰的手筆，是孟恬的。

 

不等我打字回復。

 

一串簡短的文字已然率先撞入我的視網膜。

 

【盛如煙，我給你個提示哦，放大那張圖片，看我手腕的位置。】

 

我眼皮一跳，兩手放大圖片。

 

孟恬手上戴著一塊昂貴的名表。

 

而這表的款式跟陸斯年賠禮的禮物極為相似。

 

隻是給我的表整體較為粗糙。

 

手機再次傳來振動。

 

【我想你應該猜到了吧，剛才斯年給你的表隻是贈品啊。】

 

文字有些扎眼，我忽地為自己感到不值。

 

陸斯年其實有輕微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

 

他自小感情冷淡，缺乏自我控制能力，為人自我，缺乏罪惡感，容易被激怒，易發生衝動性行為。

 

可以說是妥妥的問題兒童。

 

若非陸父陸母於我有養育之恩，我實在不想和這樣古怪的人接觸。

 

為了報恩。

 

我費盡心血，自輕自賤地將他引導上正途。

 

可最終換來了什麼呢？

 

換來的隻是對我無盡的羞辱，以及我最珍視玩伴的離世！

 

我自嘲一笑，心中已經打定主意。

 

我盛如煙往後餘生，不會再去不自量力地當他人世界的救世主。

 

我要為了自己而活！

 

而這一切就從和陸斯年斷幹淨開始！

 

9

 

我回到別墅，二話不說就直衝閨房。

 

來到電腦前，我登入高考志願填報系統。

 

換在從前。

 

我大抵會被恩情脅迫，不情願地和陸斯年一起去北方的大學。

 

但是現在我想通了。

 

我不能因為一個爛人，毀掉我自己的人生！

 

今天是志願填報的最後一天，我現在更改我的志願意向還來得及！

 

我登錄界面，浮現在眼前的高考志願表，讓我心裡咯噔一跳。

 

上面是清一色的職業院校，沒有一所本科院校！

 

可在早前，我填寫的都是雙一流大學……

 

也就是說，有人動了我的志願！

 

我心髒痙攣，大口喘息，目光本能地看向彈幕。

 

【不對呀，女主的人設不是成績低劣的花瓶嗎？怎麼她高考分數這麼高！】

 

【是呀是呀，我記得女主後面會就讀一所職業大學，而男主會就讀一所不錯的本科大學！】

 

【對對對，這件事後期經常被男主拿來譏諷女主！】

 

……

 

答案顯而易見。

 

陸父陸母不可能碰我的賬號。

 

我的班主任更不可能，因為她視我為自己最驕傲的學生。

 

那麼修改我志願的人呼之欲出。

 

「陸斯年！」我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名字，喉嚨苦得厲害。

 

要知道，陸斯年自幼就對學習興致缺缺。

 

他高三時，其實成績並不理想。

 

之所以現在，他能夠到二本分數線，少不了我的從旁輔導。

 

如今以他的分數考入自己心儀的學校，不過綽綽有餘。

 

可是他不僅不感恩，反而要毀掉我這個幫助者的前途！

 

他明明知道的，知道我自尊心強，不願寄人籬下。

 

可那時滿口安慰我的人，現在卻想無情地折斷我的羽翼。

 

讓我永遠當菟絲花！

 

我抖著手，仔仔細細地修改完我所有的志願。

 

在這過程中，我眼睛一刻也不敢松懈。

 

直到時間到了凌晨，我確定系統的志願一欄被鎖S才放下心來。

 

這一刻，我知道：

 

我將偏離彈幕所說的劇情。

 

從此以後，陸斯年向北，我向南。

 

我盛如煙將會走向人生的另一條路。

 

那條路的風景究竟如何，我不能確定。

 

但唯一值得肯定的是：

 

周圍形形色色的人中，必然沒有陸斯年！

 

10

 

早上起來，我開始整理起房間。

 

我在陸家的物品並不多。

 

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就能盡數裝滿。

 

按理說不該如此。

 

畢竟這些年來，陸父陸母在我生日時，都會送我各類高奢物品。

 

可是我從未想著將它們佔為己有。

 

每一件禮物，我都會把它們鎖在櫃子裡，封存起來。

 

我推著行李箱走下樓，迎面遇到一個宿醉的男人。

 

陸斯年背靠牆壁，頭顱低垂，細碎的發絲遮住了他的眼眸。

 

我心頭一跳，強忍男人身上刺鼻的酒味和香水味，快步朝外走。

 

「如煙，你要走？」

 

一隻大手抓住我的手腕，陸斯年黑眸暗沉，語氣冷厲：

 

「你昨晚是不是登錄了高考志願填報系統，並且修改了志願？

 

「你想擺脫我？」

 

我猛地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

 

原來昨晚陸斯年竟然真的登錄了我的賬號。

 

我原以為他針對我的行動隻是一時興起。

 

沒想到是蓄謀已久！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陸斯年暴跳如雷，伸手扼住我的下巴。

 

「你這眼神就跟你那該S的父親一樣！」

 

腦裡似有驚雷炸響，我大腦忽地一片空白。

 

當年的那個雨夜，我爸爸的S似乎藏有隱情！

 

許是注意到自己說漏了嘴。

 

陸斯年神色微變，凌厲的眉眼忽地軟了下來。

 

「乖，我們重新復讀，下一次我不會再更改你的志願，我允許你跟我上同一所大學。」

 

我沒有理會男人自以為是的話語，一把推開男人，拉著行李箱就朝外疾跑。

 

我媽媽平素最喜歡寫日記。

 

如果我爸的S真的另有隱情，以女人那敏感的心思必然會寫下來！

 

「盛如煙，我跟你說話呢！」

 

陸斯年眉眼陰鸷，幾步上前反手將我壁咚在牆壁上。

 

「你真是不乖，上一次那個畜生的教訓，你還沒吸取嗎？」

 

我想奮力掙脫男人的束縛，卻發現他手上的力道大得出奇。

 

正當我陷入無措時，一道甜美的嗓音自我身側響起：

 

「斯年，你們在幹什麼？」

 

話音剛落，我能感覺到男人如觸電般立刻放開了我。

 

「沒幹什麼，就是家裡的下人不聽話，鬧著離家出走。」陸斯年神態散漫，渾然沒有剛才的偏執陰狠。

 

「能理解。」孟恬嘴上附和著，手指卻不經意地鉤了鉤睡袍，露出滿脖的曖昧紅印。

 

我瞳孔微顫。

 

原來昨晚，陸斯年把孟恬帶回家過夜了！

 

我本能地瞥向彈幕。

 

【嘖嘖嘖，這劇情偏離劇本了吧，我記得原著是雙潔文，結果男主居然和別人 do 了？】

 

【唉，都怪女主太作，她如果不作，男主又怎會和女配發生關系？】

 

【是呀是呀，到手的榮華富貴不要，偏要維護所謂的自尊心，真是愚蠢。陸家的富貴，你盛如煙就是拼搏一輩子都未必能換得到！】

 

……

 

我終究還是離開了陸家。

 

出門前，陸斯年曾隱晦地警告了我一番。

 

若我今日邁出陸家的大門，以後我就徹底和陸家一拍兩散。

 

對此我心中早有準備。

 

可不免還是被男人無情的話語刺傷：

 

「盛如煙，你一個孤女，除了賣，還能如何生存？如果下海了，記得找我，我願意當你的第一個恩客。」

 

11

 

出了別墅區後。

 

我在路上打了一輛的士，回到了闊別已久的老城區。

 

我用鑰匙打開老舊的大門，內裡蛛網密布，放眼盡是大片的灰塵。

 

我其實已經很久沒再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了。

 

因為每次回到這裡。

 

我總會睹物思人，心中焦灼異常。

 

可是現在，這裡已經成了我最後的容身之所。

 

我在屋子裡忙碌了很久。

 

仔仔細細地把各處汙垢的地方擦洗幹淨後，才開始尋找起母親的日記本。

 

那日記本其實並不難找，它一直壓在主臥的枕頭下。

 

可在打掃房間時，我總會不自覺地避開那個位置。

 

我打開日記本，映入眼簾的第一頁是滿紙的「恨」字。

 

而紙張的中間是一個人名：

 

陸斯年。

 

胸口好像被壓了一塊石頭，我將日記本翻到 12 月 30 日左右，開始瀏覽起上面的內容。

 

12

 

【12 月 25 日晴。

 

今天老盛的表情很不對。

 

經過我的多番追問，我才知道。

 

老盛僱主家的小孩子看上了我們家的閨女，竟然想要給她下藥！

 

若非老盛及時阻止，隻怕已經釀成災禍。

 

陸斯年那孩子我是見過的。

 

他才不過初中呀，怎麼會有如此陰暗的心思！】

 

【12 月 26 日陰雨天。

 

老盛今天臉上掛了彩。

 

我一問才知道。

 

他被陸斯年打了，但是他迫於情分沒有還手。

 

這個狼崽子，下手真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