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2 月 27 日晴。

 

我今天和老盛徹夜長談，叫他辭去工作。

 

這些年，男人的辛苦我是看在眼裡的。

 

其實我們如今已經有不菲的積蓄，大可不必再去陸家受人桎梏。

 

老盛同意了，並且計劃和我開一家早餐店。

 

真好啊，忙碌了大半輩子，這日子終於有了盼頭。】

 

【12 月 28 日晴。

 

老盛跟陸家夫婦說明了緣由，他今天就辭了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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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萬一。

 

我提議幫女兒轉學，讓她不要跟陸斯年那個惡毒的小孩同校。】

 

【12 月 29 日多雲。

 

老盛臉上又掛了彩，神色鬱鬱。

 

在我再三的逼問下，他才告知了我真相。

 

陸斯年又打了他，原因是：

 

他發現老盛給我家閨女轉學。

 

唉，老陸他們一家其實挺好的，怎麼就生了這樣一個孩子。

 

好在，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是轉學申請學校那邊已經通過了。

 

等到了明天。

 

我們就可以全家一起離開 A 城！】

 

【12 月 30 日暴雨天。

 

今天我的心很慌。

 

老盛接了一個電話，拿起外套，就想衝出門。

 

我攔住他，詢問他原因。

 

他支支吾吾地跟我說。

 

陸斯年失蹤了。

 

陸家夫婦懇求他一起幫忙尋找。

 

唉，這老好人的性子。

 

希望今天一切順利吧。】

 

【12 月 30 日深夜。

 

老盛S了。

 

警察來到我們家，跟我說：

 

老盛之所以會S，是因為陸斯年在他開車時，忽然發瘋似的搶奪方向盤。

 

再加上當時是大雨天，路面湿滑。

 

車輛因此失了控，撞上馬路墩子。

 

為了保護前僱主一家，老盛用主駕駛位置撞上了大石頭。

 

聽到這，我大腦一陣眩暈，險些昏S過去。

 

這一刻我好後悔。

 

我後悔自己為什麼當時不強硬地阻止老盛出門！

 

恨恨恨，我好恨。

 

我好恨自己託閨蜜給老盛介紹了這樣一份賣命的工作。

 

我的心好痛好痛。

 

明明一切都在向好。

 

可這所有，都被陸斯年這個狼崽子給搞砸了！

 

他怎麼這麼狠！】

 

13

 

日記翻到最後一頁。

 

我眼神空洞，兩行清淚蜿蜒而下，打湿了泛黃紙張上塗塗改改的字跡。

 

【如煙，對不起，媽媽走了，如果真有輪回，請不要再遇見我這樣不負責的母親了。】

 

心髒像是被人活生生剖出。

 

我癱軟在地，想要大聲哭泣，卻怎麼也流不出淚水。

 

這一刻，我倏然了悟。

 

原來人悲傷到極致是真的哭不出來的。

 

我在破屋裡待了一天一夜，滴水未沾。

 

直到一通電話打了進來，我才感覺到自己飢腸轆轆。

 

我拍了拍臉，強打起精神，接通了電話。

 

來電的不是別人。

 

正是遠在國外談生意的陸父陸母。

 

陸父陸母向我慰問了幾句，忽地話鋒一轉：

 

「如煙，你覺得我家斯年怎麼樣？」

 

我的心在滴血，面上卻強擠笑容：

 

「叔叔阿姨，斯年他有喜歡的女孩了，昨晚他們還在家裡過夜了。」

 

電話那頭陷入良久的沉默。

 

最後傳來兩聲無奈的嘆息：「是他沒福氣，沒福氣。」

 

電話被掛斷了，一如我和陸斯年後半生的交際線。

 

「是時候離開 A 城了。」我從兜裡取出皺巴巴的車票。

 

去南方的火車票。

 

這是我託女僕餐廳的店長幫我買的。

 

陸斯年一向把我盯得很緊。

 

我怕如果我真想悄無聲息地離開，會節外生枝。

 

臨走前，我偏頭看了一眼彈幕。

 

【啊啊啊，女主不要呀，男主真的隻是一時誤入歧途，他後面一定會改的！】

 

【臥槽，這劇情簡直崩得離譜，女主居然放棄救贖男主了？】

 

【慘了，慘了，真若這樣發展，按照原著男主的尿性，他豈不是要走向自我毀滅的道路？】

 

……

 

我推開門，手中握著我兼職多年積攢的費用。

 

前方道路坦途，陽光璀璨明媚，一如我即將起航的人生。

 

我盛如煙前半生被人絆了一腳，苦不堪言。

 

可生活就是這樣，誰年輕時不會遇到幾個爛人呢？

 

我除了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繼續前進，便別無他法。

 

盡管如此，但我盛如煙始終堅信：

 

那些化作星星的人，一定不舍得你陷於過去，他們一定更希望你往前走，去過獨屬於自己的人生！

 

我恨陸斯年，但我知道相比於恨，止損更為重要。

 

陸斯年，我們以後不要再見了吧。

 

這是我盛如煙最後的良善。

 

（全文完）

 

番外：陸斯年

 

1

 

爸媽回來了。

 

他們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扇了我一巴掌。

 

我跌坐在地，傾聽他們怨憤的話。

 

從他們的口中，我驀地得知：

 

盛如煙居然把她爸媽當年出事的賠償金，一分未動地託人轉交給了我爸媽。

 

這是什麼意思，我自然清楚無比。

 

她盛如煙是鐵了心地要和我陸家斷幹淨！

 

這一刻，滿腔的怒火填滿了我的心房。

 

盛如煙，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

 

憑什麼敢如此行事！

 

我提著一根棒球棍，怒氣衝衝地闖入女人的閨房，想狠狠打砸這房間內的一切。

 

可當我真的進入這房間，我的火氣頓消。

 

以前進盛如煙的房間，我沒注意。

 

等現在隻剩我一人，我反而發現。

 

屋內各類高奢物品竟然原封不動，甚至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顯然住在這裡的人，從未碰過這些東西。

 

棒球棍忽地落了地，我發現我的手抖得好厲害。

 

我好像真的要失去盛如煙了。

 

以往我總是覺得這個女人很好拿捏。

 

隻要我有錢，她就會乖乖地待在我身邊。

 

畢竟我身邊富二代的金絲雀都是如此。

 

可是我好像錯了。

 

我憑什麼認為所有女人都應當如此，理當如此！

 

她可是盛如煙啊。

 

那個寧可在學校啃白面饅頭，也不願意動用陸家一分錢的盛如煙！

 

我承認我慌了，我真的好慌。

 

我匆匆跑到樓下，懇求父母差人把盛如煙帶回陸家。

 

可是父母卻向我投來失望的眼神：

 

「陸斯年，你害S了人家的爸媽，難道還要再禍害別人的閨女嗎？」

 

這一刻，一些被我刻意遺忘的事情浮現在腦海。

 

是啊。

 

是我害S了盛如煙的爸媽。

 

是我親手摧毀了女人本該幸福美滿的家庭。

 

可是我又有什麼錯呢？

 

我隻是太想佔有盛如煙了，甚至恨不得把她困在我身邊，一輩子無法離開！

 

見到我毫無悔意的表情，父親突然發了狂，取出皮帶狠抽我的身體。

 

從他的隻言片語中，我拼湊出了我從未知道的訊息。

 

盛如煙的爸爸其實是我爸的戰友。

 

他們兩人有過命的交情！

 

爸爸打了我很久，打累後隻丟給我一張銀行卡，就把我從陸家除名。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做。

 

我厲聲質問他，卻得到一個讓我手腳冰冷的答案。

 

他和我媽有了新的孩子。

 

並且他們早就轉移完了國內的資產。

 

若非牽掛盛如煙，他們甚至都不打算回國。

 

我看著無情的爸爸，轉頭向母親求饒。

 

可誰知，向來溫婉的母親卻是同樣的冷漠。

 

從女人冰冷的話語中，我又拼湊出一個令我戰慄的事情。

 

盛如煙的母親是我媽遺失在外的妹妹！

 

盛父會成為陸家的司機，不僅是我爸順水推舟的結果，同時也是我媽的謀劃！

 

也就是說……

 

幼時的我S了他們倆心中最惦記的人！

 

2

 

我被趕出了陸家。

 

在心理遭受巨大的打擊後，我開始借酒消愁。

 

但是今天不知怎麼回事。

 

我隻是吹了幾瓶酒，就猛地咳出大量的鮮血。

 

我心神大駭，連忙趕到醫院做檢查，卻得到一個讓我崩潰的消息。

 

我患病了，而且這個病還是艾滋！

 

我呆坐在醫院的廊椅上，久久無法接受現實。

 

我最近隻和兩個女人發生過關系。

 

一個是盛如煙, 一個是孟恬。

 

盛如煙是不可能的。

 

這個女人倔得要命。

 

當初要不是我在她酒水裡下了藥, 她也不會對我予取予求。

 

那就隻剩下孟恬了。

 

我打電話厲聲質問孟恬。

 

但是接電話的卻是一個男性。

 

那人似是對我的情況了如指掌，一開口就是：「你也患艾滋了是吧。」

 

我心神俱震, 腦中有一個可怕的念頭。

 

不等我多想。

 

電話那頭的人便無情地揭露了真相：

 

「我身上的艾滋也是孟恬感染的，她現在在廁所裡洗澡。」

 

我額頭青筋暴起：「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孟恬可是孟氏的千金大小姐！」

 

「呵, 有錢不代表玩得不花呀。」那人嗤笑出聲，掛斷了電話。

 

我渾渾噩噩地出了醫院，剛走出沒幾步就被人給綁走了。

 

等我再次醒來, 在一間密封的房間裡。

 

「醒了？」孟恬坐在主位上, 戲謔地看著我。

 

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

 

我想大聲呵斥女人, 然而到口的話，卻被女人接下來的話語堵在喉間。

 

「陸斯年, 你想活嗎？艾滋的特效藥可是很貴的, 更別提你現在被趕出了陸家。」

 

她一步一步地誘導我, 最終圖窮匕見。

 

「做我孟家的上門女婿吧, 反正我們都是爛人，爛人配爛人多好。」

 

我無路可走，最終低下了頭。

 

3

 

婚後。

 

我被孟家禁了足, 就連大學也沒法上。

 

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我的艾滋越來越嚴重, 所需要的特效藥也越來越多。

 

我根本離不開孟家！

 

真是可笑啊。

 

往日我譏諷盛如煙要靠出賣自己才能過活。

 

結果反倒是我陸斯年必須出賣身體才能苟且偷生。

 

如果這樣也就罷了，我頂多是心裡有些煎熬。

 

可關鍵是孟恬徹底放飛了自我。

 

她從不把我當回事，甚至明目張膽地帶著三四個人在婚房裡大 do 特 do。

 

我被戴了無數頂帽子, 成了 A 市豪門圈裡的笑話。

 

每每這時，我在午夜時總會想起盛如煙。

 

那個曾經一直把我放心尖上的女人。

 

哪怕那時的她是為了報恩, 卻也好過孟恬對我的不以為意！

 

4

 

在一個很平常的午後。

 

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是盛如煙。

 

此刻的她光彩照人，舉手投足間氣質迷人。

 

我看著這個耀眼的女人，怔怔出神。

 

就在這時, 孟恬走了過來，朝我譏諷出聲：

 

「想不到吧, 當初住在你家的那個乞丐, 現在卻成了科技領域的新秀，如今多的是人上趕著去巴結她。

 

「就連孟氏，也沒了見她一面的資格。」

 

說到這，孟恬大笑出聲。

 

「真好, 真好呀, 我一想到我曾經和盛如煙玩過同樣的男人就開心。」

 

女人的話語羞辱意味十足。

 

可我卻連一絲反抗的心思都沒有。

 

在孟家這些年, 我已經被打碎了傲骨，徹底淪為了沒有人格的菟絲花。

 

「真是無趣, 除了這具皮囊, 一點意思也沒有。」孟恬睨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陸斯年, 今晚你不用等我了，我又B養了個小鮮肉。」

 

我不發一言，如爛泥般癱坐在地上，嗚咽出聲。

 

我陸斯年本該擁有燦爛的一生。

 

怎麼突然就過得如此狼狽了呢？

 

也罷也罷, 就這樣吧。

 

我陸斯年此生注定爛在泥潭裡，永遠無法翻身。

 

盛如煙，這一次我真的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