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替身

第3章

一時的煩躁不安,讓我在警局門口就點了根煙。


 


為了偽裝一個隻知順從的未婚妻,我從不會在池砚面前抽煙。


 


自從沈淮不在身邊以後,能管住我不抽煙的,隻有我自己。


 


可現在,就連我也管不住自己了。


 


池砚又換了輛新車。


 


他還特意開來警局門口,假惺惺說來接我。


 


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許,我還真想把池砚這身的人皮扒下來。


 


看看這副衣冠楚楚的皮囊之下,是什麼樣的畜生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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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砚下車後,倚靠在車門上。


 


全然一副紈绔子弟模樣,像扶不上牆的爛泥:


 


「S了那麼多年的人都臭了吧?現在還要給他補辦葬禮?」


 


「姜黎,我是不是該誇你用情至深?」


 


我看了看池砚,看了許久,看到就連他都不自在了。


 


「池砚,你還真夠賤的。」


 


「對我這個前未婚妻,S纏爛打。」


 


瑩瑩的葬禮,我這個姐姐缺席,像什麼樣子?


 


我給瑩瑩的朋友打去電話,卻隻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凝固。


 


電話裡的人說話染上哭腔:


 


「我們真的沒有想到葬禮會變成那樣。」


 


父親趁我不在,主導了瑩瑩的葬禮。


 


瑩瑩生前最厭惡最恨的人,把她的葬禮當作捷徑,邀請了很多權貴,邀請了很多記者。


 


瑩瑩的葬禮成了父親的名利場,成了父親挽回口碑的手段。


 


葬禮過後,父親謊稱瑩瑩是因為抑鬱症去世,甚至趁熱打鐵建立了慈善基金會。


 


那個禽獸說,基金會隻為了瑩瑩那樣有心病的女孩服務。


 


可事實上,這隻是他卑劣的斂財手段。


 


沒等我緩過來,耳邊又響起那道折磨人的聲音:


 


「就那麼生氣?」


 


「姜黎,你也不是真正的好脾氣不是嗎?」


 


「在我身邊演那麼久,我是不是該給你頒獎?最佳影後?」


 


池砚千不該萬不該,在這種時候還要招惹我。


 


14


 


如果不是池砚,瑩瑩的葬禮也許根本不會淪為骯髒的名利場。


 


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直到他的嘴角滲出鮮血。


 


可他隻是抹了抹嘴角的血,眉眼輕佻:


 


「還嫌在警局待得不夠久?」


 


我狠狠揪過他的領帶:


 


「池砚,你要是再敢招惹我,下次你就不會再活著把我送進警局。」


 


人在氣頭上的時候,是口不擇言的。


 


池砚的掌心卻撫上我的手背,像惡魔低語:


 


「好,那我等你下地獄向我賠罪。」


 


為了克制情緒泛濫,我SS咬緊牙關。


 


可池砚卻恬不知恥,離我越來越近。


 


等我推開池砚以後,他反倒笑了:


 


「姜黎,你這輩子都別想過得舒服。」


 


我隻覺得可笑,我什麼時候過得舒服過?


 


「池砚,你放心。」


 


「早在遇見你之前,我的人生就已經在谷底了。」


 


和池砚不歡而散後,我去了墓園最南邊。


 


那塊瑩瑩曾經開玩笑說過的風水寶地


 


看著墓碑上依舊年輕的黑白照片,我忽然有些恨自己。


 


自己怎麼那麼沒用,連瑩瑩最後的葬禮,都讓人毀了。


 


這時候,我注意到瑩瑩墓碑前的白玫瑰。


 


這束白玫瑰被人打了個蝴蝶結。


 


而這個打結手法,是沈淮的習慣。


 


恍惚間,我竟覺得沈淮來過。


 


這時候,周遭飄起小雨。


 


黑色的傘面撐在了我的頭頂,我嗅到了沈淮曾經最愛的那款木質香調的香水味。


 


我淚眼模糊回過頭:


 


「沈淮?」


 


可來的人,怎麼又是池砚?


 


他一身黑西裝,沒了方才的囂張。


 


池砚眼神遊離,神色緊繃。


 


他始終不肯直視我的眼睛:


 


「對不起。」


 


「我剛剛才知道,原來那天是你妹妹的葬禮。」


 


15


 


這時候我才發現,池砚不止噴了沈淮從前最愛的那款香水。


 


就連衣著打扮,也像極了沈淮的風格。


 


哪怕首飾,也是沈淮喜歡的風格。


 


方才脾氣上了頭,竟然沒發現池砚與平日的不同。


 


我掃了他一眼,啞然失笑:


 


「池砚,折磨我還不夠?」


 


「還得模仿沈淮的樣子來惡心我?」


 


「就那麼恨我?」


 


從始至終,我都沒明白池砚恨我的點。


 


甚至懶得去琢磨。


 


畢竟,我們最初真的隻是商業聯姻。


 


他說他需要一個體面懂事的妻子,我說我需要一個能扶持姜氏的丈夫。


 


可真正聯姻後我才察覺,池砚對我的情緒不對。


 


我越是表現得完美,他就越是想刺激我,讓我露出不懂事的破綻。


 


直到那天不小心被他看見我的日記本,池砚對我的不滿徹底達到頂峰。


 


「是,特別恨。」


 


池砚扯了扯嘴角,笑得很牽強。


 


「恨你從不會記得我。」


 


「恨你永遠不吃醋,永遠不對我發脾氣,永遠像塊木頭。」


 


「恨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喊的永遠是另一個名字。」


 


「恨你甚至從沒把我當作他的替身,是真的從未在意過我。」


 


「分明,你我才是同類。」


 


難怪池砚不願意睡主臥,原來是我還有說夢話的習慣。


 


池砚說,他早就認識我了。


 


從小到大,他都和我在同一個學校。


 


可我,卻早就把他忘了。


 


但事實上,我是有印象的。


 


從小到大,的確有個影子時不時出現在我的身邊。


 


可他從未舍得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來主動認識我。


 


哪怕那時候,我也對池砚印象不淺。


 


我不想讓他借此機會在我面前得意:


 


「那你從前未免也太過平凡,否則我怎麼會不記得你?」


 


「一點印象都沒有。」


 


池砚顧不上我的挖苦,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不重要了。」


 


「姜黎,我現在隻想讓你知道,我喜歡你。」


 


「從小到大,我隻喜歡你。」


 


「此刻,你的身後,至少還有我。」


 


「有我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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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砚的眼淚,不過是鱷魚的眼淚。


 


這時候,雨越下越大。


 


天空中雷鳴電閃。


 


「池砚,說謊話的時候,怕不怕天打雷劈?」


 


按池砚的話來說,我是他喜歡了很多年的白月光。


 


他說他陷進了對我的感情裡,怎麼掙扎也於事無補。


 


可我怎麼就隻覺得可笑?


 


我說那老東西怎麼非要把我送進池家,原來是因為池砚真喜歡我。


 


難怪池砚分明有很多更好的選擇,卻還是非要選我。


 


「池砚,我發現你這個人的確很沒修養。」


 


「你偷看我日記就算了,還翻得那麼仔細?」


 


我挑起他左耳處的耳鏈,不屑道:


 


「就連他最喜歡的首飾,也讓你看去了?」


 


「可你知道嗎?赝品做得再漂亮,也是赝品。」


 


「更何況,你連做赝品的資格都沒有。」


 


池砚的眼神直勾勾盯著我,下一秒,他就伸手狠狠扯下耳鏈。


 


他的耳垂鮮血直流。


 


「你不喜歡我戴這個,對不對?」


 


我眼看著血液順著池砚臉側分明的輪廓流進鎖骨,可心裡卻掀不起一丁點波瀾。


 


「池砚,新型苦肉計?還挺逼真。」


 


「許小姐教的?看來你在表演方面和她一樣,都很有天賦。」


 


池砚無視我的陰陽怪氣,隻是紅著眼:


 


「姜黎,你要我怎麼樣才肯原諒我?」


 


「你隻管說,我都會做。」


 


這話正得我心。


 


「你想好了?這裡可沒有監控。」


 


「你這回可沒辦法再報警了。」


 


17


 


池砚默許了。


 


我狠狠踢了他的小腿,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忽然,我有些慶幸,今天穿的是恨天高。


 


池砚跪在瑩瑩的墓碑前,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自顧自說:


 


「都說天在下雨,是天上的人在哭。」


 


「你跪到瑩瑩不哭為止,好不好?」


 


「如果不是你,瑩瑩的葬禮就不會淪為名利場。」


 


池砚臉色難看,狼狽不堪。


 


可他還是咬了咬後槽牙,強忍著情緒再次默許:


 


「可以。」


 


「但你要和我回家。」


 


謊話我早就信手拈來:


 


「我考慮考慮。」


 


我可沒說考慮過後就會同意。


 


至於真考慮假考慮,也是我說了算。


 


池砚跪了很久。


 


我也站累了。


 


池砚起身後,剛想過來牽我,就被我躲開。


 


「那麼急做什麼?」


 


「池砚,我記得你說過,S人的東西要燒給S人。」


 


「你不是說沈淮已經不在了嗎?怎麼還和他穿得一模一樣?」


 


「難道,不該脫下來燒給S人嗎?」


 


池砚的表情,卻沒有多大震驚。


 


反倒是一副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的表情。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就現在,全脫掉。」


 


「全都燒給你口中那個S人。」


 


池砚好像很為難。


 


「在這裡?現在?」


 


「不然呢?哄人開心總要有誠意。」


 


池砚糾結了太久,糾結到我已經沒有耐心。


 


等他終於下定決心把上衣脫下來的時候,我又反悔了。


 


「還是穿上吧。」


 


可他的上衣,早已經浸滿地上的雨水。


 


我故意的。


 


我隻想學著他的卑劣,把他這種自傲的人的自尊心踩在腳下。


 


「原本想等你全脫掉以後,再報警的,也算是禮尚往來。」


 


「可我不想髒了我妹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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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我看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笑了。


 


瑩瑩,看到了嗎?


 


姐姐也變得很勇敢了。


 


你不用再擔心,姐姐會被欺負了。


 


等我轉過頭的時候,池砚已經穿上湿透的上衣。


 


「姜黎,你還沒有解氣對不對?」


 


「如果還不夠解氣,我現在就去自首。」


 


池砚以前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失手打傷過自己的司機。


 


後來,是花了大價錢才解決的。


 


可這種苦肉計,真的打動不了我。


 


我隻會覺得,池砚有病。


 


「好啊。」


 


「我在裡面待了多久,你也要待多久。」


 


我也沒必要再和他硬剛。


 


畢竟他想去局裡蹲,這是好事,我幹嘛要攔?


 


池砚這時候,眼睛忽然變得亮晶晶的。


 


「好,我現在就去。」


 


「隻要你肯消氣。」


 


池砚真去了。


 


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這樣也好,我也終於過上了算是清淨的日子。


 


可還是有不速之客找上來了。


 


來找我的是許清歡。


 


她不是來找我吵架的。


 


她一見到我,就跪在了我面前。


 


「做什麼?僱了媒體來拍嗎?」


 


「你也是女性,你應該明白某些媒體對女性有多惡劣。」


 


話是這麼說,可我完全沒有要扶她的意思。


 


既然喜歡跪著,那就跪著。


 


許清歡再也沒了初見時的囂張跋扈。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溫柔:


 


「姜小姐,我來找你,沒有人會知道。」


 


「能幫我的,隻有你了。」


 


說著說著,她的眼睛紅了。


 


許清歡說,她接近池砚的人設,通通是假的。


 


她說,是池家害許家家破人亡,是池家害許家一無所有。


 


她是來報仇的。


 


所以,不想看見我和池砚結婚,不想看我一個無辜人被牽扯進池家的利益糾葛。


 


「姜小姐,能證明這一切的賬本,就在池砚的B險箱裡。」


 


「隻有你可以拿到,他隻會栽在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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