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和他不過是一段身不由己的露水姻緣。

 

15

 

江南一案，一共揪出貪官七名。

 

奸商四十餘人，匪徒一百七十人。

 

在兩月之期的最後一日，才得以完結。

 

我寫了信件呈報京裡。

 

總體還算順利，但是意外卻在我返京那日發生了。

 

我坐的客船被逃脫的一小伙水匪攔截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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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鬥中，我被人推下了船，墜了河。

 

再醒來，是在一處隱蔽的小院中。

 

旁邊圍著大夫和我最親近的侍衛。

 

沒錯，墜湖其實是我做的一場戲。

 

我需要暫時脫身，把這個孩子好好生下來。

 

這個院子是侍衛幫我找的，雖然不大，但是很精致。

 

最重要的是不易被發現！

 

它坐落於江南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上，前宅後院，四周皆是身份簡單的普通人家。

 

我在這裡住了下來，侍從和醫倌偽裝成我的家人照顧我。

 

江南的風水養人，我雖然胃口不佳，但還是豐腴了不少。

 

闲下來的日子，我憂心京城的政事，還總是想念我的母親和妹妹。

 

做什麼事情，我都覺得煩躁。

 

在江南陰雨連綿的日子裡，我一天天地熬著。

 

終於，熬到了生孩子那日。

 

我的肚子疼得好像被石磨一遍遍滾過。

 

我一邊哀嚎，一邊罵攝政王和小皇帝。

 

產婆嚇得邊哭邊給我接生。

 

那是我人生最艱難的一夜，有很多個瞬間。

 

我都以為我要撐不過去了。

 

幸好，最後，我還是熬過來了。

 

是個女孩，皺巴巴的，瞧不出來像誰。

 

哭的嗓門倒是很大，溫熱的小身體，趴在我的肚子上。

 

那一刻，我覺得一切都很值得。

 

生完孩子，我沒有時間休息太久。

 

剛滿百天，我便帶孩子秘密回了京。

 

16

 

母親看著我蒼白憔悴的模樣，

 

摟著我哭了很久。

 

她問我，這是哪個天S的男人幹的。

 

我隻是微微笑笑。

 

我心底知道，這一切其實並不怪他。

 

我說，咱們周家後繼有人了，你不開心嘛。

 

我消失了快一年，再回京，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畢竟是一朝尚書，S了一年，又突然出現，還是十分惹眼的。

 

為了讓一切都看起來比較自然。

 

我讓人放出了話，說我墜湖後，被一漁夫救了，失了記憶。近日，才恢復記憶，得以回京城。

 

朝中同僚對我的遭遇甚是同情，紛紛跑來看望我，皆被母親拒之門外。

 

孩子的事沒有公開之前，尚書府會一直拒絕陌生人來。

 

畢竟如果府中人來人往，很可能走漏風聲。

 

我的孩子，將來我會給他一個正式的身份，隻不過不是現在。

 

我想等過兩年，找個穩妥的人。假裝納進府來，成為孩子名義上的母親。

 

畢竟，在外人眼中我還是男子，是孩子的父親。

 

但我做的一切，還是沒瞞過小皇帝。

 

他將我召進宮訓斥了一番。

 

他說：「周彥啊，你這可是欺君之罪啊，你一個女子竟如此膽大包天！」

 

我恭敬地跪在地上，反問他：「陛下不是早都知道我是女子了嗎？那情蠱，隻有男女之間才能起效。」

 

「陛下是曠世明君，任人唯賢，一定不會在意微臣的性別的！」

 

他笑了笑，走下高臺，輕輕地敲了一下我的頭。

 

他說：「若不是攝政王那塊難啃的骨頭，朕真舍不得把你給他！」

 

我笑著搖搖頭，我說：「微臣不屬於任何人，微臣忠於大清江山！」

 

他拍手道：「好，算朕沒看錯你！周愛卿啊，朕真的很想你。」

 

「你不知，你走後，那攝政王在朝堂上處處與朕作對，惹朕生氣！」

 

我用手在肚子上比劃了一下，笑著說：「臣也想為陛下盡忠，可是微臣總不能大著肚子上朝吧，丟的可是陛下的臉啊！」

 

他轉過身背對著我，一步步又踏上高臺。

 

他說：「愛卿，你為朕做的犧牲，朕會記得。」

 

「尚書的位置朕一直為你留著，朕相信你！」

 

其實，從前我對小皇帝是有怨氣的。

 

但是這一刻，我似乎釋懷了。

 

不可否認，小皇帝是一個好皇帝，一個開明的皇帝。

 

所以，我才有機會，走出那一方宅院，

 

像普通男子一樣建功立業。

 

17

 

從宮裡出來的時候，攝政王攔住了我。

 

他似乎瘦了一些，五官的輪廓像是雕塑過一般。

 

更英俊了些。

 

他問我：「這兩日，我去了你府上好幾次，你為何不見我？」

 

「你活下來，為何也不給我寫封信？」

 

「這一年，你都去哪了？過得如何？」

 

我刻意後退兩步，與他保持了一些距離。

 

我說：「攝政王，咱們隻是同僚，還沒熟到互相寫信的地步吧！」

 

「咱們雖然有過一段親密的時光，但是那畢竟是蠱的作用，算不得真！」

 

他聽了我的話緊緊地盯著我，眼中隱隱似有痛苦浮現。

 

我看不懂他的神色，正欲掙脫他。

 

恰好，崔太傅過來尋他。

 

攝政王與他一起離開了。

 

崔太傅是崔雲琦的父親，現在應是他的嶽父。

 

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中悵然若失。

 

我們又成了毫無關聯的兩個陌生人。

 

除了那個被我偷偷養著的孩子。

 

想到孩子，我迫不及待地往家趕。

 

她近來腹脹不適，總是愛哭。

 

隻有我抱著的時候，才會好一些。

 

18

 

深夜，女兒終於安睡。

 

奶娘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走了。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準備睡下。

 

窗戶卻突然又被人撞開。

 

下一秒，那熟悉的劍又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周彥，本王的感情玩弄起來，很有意思嗎？」

 

「你利用完本王，就準備丟棄嗎？」

 

我對他的話十分詫異。

 

我們兩個當時都是蠱蟲的牽線木偶，何有感情之說。

 

更何況，那時是他自己先幹脆利落地喝下了解藥，是他說想要娶崔雲綺。

 

也是他，和崔雲綺成了婚。

 

與我有什麼關系？

 

我想起他曾一次次把劍放在我脖間。

 

本就產後煩躁的心情，此刻更覺鬱悶。

 

我索性伸著脖子往他劍上靠，我說：「王爺，愛S便S吧！」

 

他慌忙收了劍，語氣中盡是無奈：「我真是拿你沒有絲毫辦法！」

 

「王爺，請你以後不要再深更半夜私闖下官的府邸，下官雖沒您官大，但也勉強位居二品。這府邸也不是誰都能隨便進來的！」

 

他靜靜地瞧著我，似乎又想開口說些什麼。

 

卻被一聲聲響亮的哭聲吵到了。

 

我心中一慌，不好，女兒要暴露了。

 

奶娘抱著孩子進屋裡來了。我拼命給奶娘使眼色，可她並未瞧我。

 

我心中焦急，攝政王此刻就藏在屏風後，可以看到我們的一舉一動。

 

我說：「奶娘，這小姑娘可憐，你抱別處去喂她奶喝！」

 

「小姐，你怎地這麼奇怪。您不都一貫喊她寶貝丫丫的嗎？這會兒怎麼說得好像不是自己孩子似的？」

 

我無力地垂了下手！唉，這個沒心眼的奶娘。

 

這下丫丫的身世瞞不住了。

 

果然，那屏風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攝政王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顫抖著聲音問我：「阿彥，這是我們的孩子？」

 

19

 

奶娘不知道屋裡有人，嚇得大聲叫了一聲。

 

丫丫哭得更兇了。

 

我把她抱在懷裡安撫了好一會，等她不哭了，才又遞給奶娘。

 

奶娘抱著孩子慌忙溜了出去。

 

「阿彥，你為何要瞞我？」

 

我看著他，想起了懷孕生子這一年吃的苦頭，雖然我知道這一切並不怪他。

 

但還是忍不住埋怨起來。

 

我說：「王爺，告訴你又如何？」

 

「你有自己的家庭，有明媒正娶的世家妻子，將來也會有很多自己的孩子。」

 

「我不需要你給我們什麼，她隻是我自己的孩子。」

 

他滿臉疑惑，走到我面前，認真盯著我。

 

他說：「阿彥，你在說什麼？」

 

「我何時與別人成親了？」

 

我也開始疑惑了：「你不是要娶崔雲綺嗎？我的探子都看見你準備喜禮了。」

 

他臉色微緩，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這麼不對勁。阿彥，你哪裡找得這麼不靠譜的探子？」

 

「我那喜禮是給你準備的，我原本計劃著你從江南回來就來提親。」

 

「可是，你不是說你想娶崔雲綺。」我又問道。

 

「那是在你之前，那時我沒有心儀的女子，他們都說崔氏合適，我便也曾考慮過。可是，阿彥，如今我已經有心儀的女子了，我又怎麼會娶她？」

 

「那……」我還想再問問。

 

他已經蹲下身子抱住了我，他說：「阿彥，我好想你！」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知道這一年我過的多麼煎熬嗎？」

 

這一刻，我被他抱著，既歡喜又委屈。

 

我想，我真不適合談戀愛。

 

一到這上面腦子就遲鈍，整這麼大一個誤會，還讓自己吃盡了苦頭。

 

20

 

轉眼間，回京已經三個多月了。

 

丫丫半歲那日, 攝政王帶著聘禮送進了周府。

 

他笑意盈盈地問我。

 

「阿彥，馬上咱倆就要成親了。」

 

「現在有兩個選擇, 你是讓本王繼續當全國最有名的斷袖呢？還是想公開你女兒身的身份呢？」

 

我慌忙搖了搖頭, 我說：「不能公開, 我還要繼續當我的尚書呢。」

 

正說話間, 小皇帝被宮人簇擁著光臨了我的府邸。

 

他一身威儀，笑得明媚：「愛卿, 我建議你選第二種！」

 

「我大慶子民以後無論男女, 隻要有才幹，皆可入仕為官。」

 

「你便是那些女子的榜樣！」

 

我聽了激動不已！

 

慶幸自己遇到了一個千古難遇的明君。

 

但是下一刻, 我又意識到不對勁。

 

悄悄湊到攝政王耳邊問道：「你拿什麼與陛下做了交易？」

 

他笑了笑說：「娘子，我以後不再理朝政, 當個闲散王爺陪著你。」

 

「不過, 你放心, 我有很多錢。」

 

「咱倆錢權結合，還是沒人敢惹我們！」

 

我就知道, 小皇帝沒有這麼大度。

 

我心中泛起一絲內疚，然後抱住了攝政王。

 

攝政王卻又說：「阿彥, 不必內疚，用我自己的前程, 換全天下千千萬萬名女子的前程，很值得！」

 

「咳咳！你們小兩口有的是時間親熱，還不先謝謝我這個媒人？」

 

我這才想起來, 小皇帝還在一旁看著。

 

我慌忙松開了攝政王, 然後恭恭敬敬地去接待小皇帝。

 

21

 

攝政王番外

 

這日，我正教小女兒習字。

 

窗外陰了下來。

 

然後雷電轟鳴，狂風驟雨。

 

我慌忙把小女兒抱在懷裡，結果小女兒並不領情。

 

鼓著臉, 用力地推開我的懷抱。

 

軟軟地說：「父王, 女子漢大丈夫, 此等小雷嚇不住我的。」

 

「父王，你別動不動就抱我，被阿燁弟弟看到會嘲笑我的。」

 

阿燁, 是小皇帝的兒子。

 

我看著佯裝強大的小女兒，心中喜歡得緊, 仿佛看到了曾經的阿彥。

 

提起阿彥，我好幾日沒見她了。

 

阿彥這幾日正忙著今年的科考。

 

據說, 今年是大慶朝開科考以來，報名人數最多的一年。

 

其中有近三分之一, 都是女考生。

 

這裡面有阿彥的功勞。

 

我想起來前幾日，阿彥曾興衝衝地抱來一堆名錄, 指著其中一位給我看。

 

她說：「沒想到崔雲綺也報名了哎～」

 

「我之前見過她的政論，寫得非常好, 句句都在我的心坎上，若這次考試她發揮也不錯，我好想收她做我的門生啊！」

 

「夫君，你錯過了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子，你會不會後悔呀？」

 

我伸出手，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這世上誰能比我的阿彥好？德才兼備, 舉世無雙！」

 

「而且啊……」

 

我低下頭，咬住她的耳畔。

 

「千嬌百媚，風情萬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