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澤明訕訕一笑。

 

他沒想到我能這麼快想出反擊辦法，沒掉入自證陷阱裡。

 

於是，他眼珠子一轉，「那我看錯了吧，不是你，那隻是夢若了。」

 

「夢若剛接觸工作不久，不像我有三年行業工作經驗，女人粗心大意點也正常。」

 

他這是要把髒水潑到高夢若身上？

 

不愧是大難臨頭男士先飛的情侶關系。

 

高夢若錯愕地看著他。

 

張經理開口了：「不管是你們之間的誰，公司這個損失今天必須有人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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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澤明大義凜然道：「王總您放心，我們肯定給您一個交代。我跟夢若好好聊聊。」

 

他把高夢若拉到角落，示弱道：

 

「夢夢，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就說是你剛上架搞錯了。」

 

「我沒求你過其他事，就這一件事，好不好？」

 

高夢若完全懵了，畏縮地點了下頭。

 

王澤明激動地握住她的手，替她謀劃：

 

「謝謝你夢若，我明白你的心意。」「別擔心，就算有什麼事，我養你，以後我的就是你的！」

 

沒過幾秒，他就大聲怒斥：「夢若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麼能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辦公室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高夢若。

 

社恐的她立刻紅了眼眶。

 

小領導正眼看了過來，語氣不輕不重：

 

「一個產品損失 71.9 元，十萬銷量是 719 萬，你自個回去準備吧，把這筆補償款交上來。」

 

高夢若沒想到會這樣，急得立馬哭了出來。

 

又下意識望向我。

 

她把父母房子和自己賣了，都拿不出這麼多錢。

 

8

 

一位女同事見高夢若哭了，又實在看不慣張經理囂張的派頭，冒頭開口：

 

「經理，公司不是你說了算吧。」

 

經理沒好氣地瞪眼，「你這是不服氣？不發貨，公司名譽和剛起步的品牌口碑怎麼辦？」「都因為你們這群蠢貨要毀於一旦了！」

 

我像吃了屎一樣。

 

在這家創業型互聯網公司，我勤勤懇懇，兢兢業業，說好給我升職，卻空降了個張經理。

 

張經理靠裙帶關系進來後想馬上做出一番成績，卻見不得手下工資比他高，把拉動銷量的王牌主播給開了。

 

我煩躁地說：「嘖，這麼重要，那讓大老板定奪吧！」

 

第二天，大老板知道了事情來龍去脈，出於體諒不用高夢若賠，但她被辭退了。

 

公司立即在網上發表致歉聲明，並向客戶們表示會免費寄出禮品。

 

高夢若臨走前，扭扭捏捏地過來感謝我幫她說話。

 

我不鹹不淡掃了她一眼，「與你無關。我隻是單純看不慣他。」

 

高夢若漲紅了臉，急匆匆跑了。

 

如果一個人不能活出攻擊性，不能合理表達攻擊，凡事都喜歡忍氣吞聲，那沒有人能幫她。

 

該有的權益是她自己讓渡出去的。

 

之後的一周，高夢若在家患得患失，找工作之路異常不順利。

 

畢竟小縣城電商行業老板彼此熟識，有些老板也聽說過高夢若犯下的蠢事。

 

每次要去找工作，王澤明就故意哄她說：「寶寶沒事，我養你。到時候你替我生個小寶寶。」

 

我都聽笑了，在合租房裡生孩子嗎？

 

但高夢若信了，認為王澤明對她真好。

 

胡月在搬走前，實在看不慣愛秀恩愛的高夢若，說了一句：「趕緊分手得了。」

 

高夢若一見到有人理她，她立馬噼裡啪啦開始分享：「他對我也很好的。」

 

「豬腦就豬腦，還戀愛腦」

 

胡月輕嗤一笑，隨後便是幹淨利索的關門聲。她拖著自己的行李箱漸行漸遠。

 

高夢若看向我，似乎是要尋求我的贊同。

 

我早已移開了目光。

 

9

 

當天下午，高夢若她媽突然找上門來。

 

「高夢若，你個賤蹄子，給我滾出來！」一個幹瘦矮小的老人衝了進來。

 

扯住剛睡醒的高夢若就是吼：「這個月錢呢？之前說好了，每個月工資都打到我卡裡！」高夢若嗫嚅著說：「媽，我被辭退了，最近還沒工作……」她媽一臉不可置信，聲音變得更加尖利：「沒工作不會去找嗎？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話剛說完，她媽瘋子似的一屁股坐到在地上歇斯底裡，呼呼大叫。

 

「你弟弟在家飯都吃不起，你在這睡得可香，我不活了！」

 

「我養你這麼大，你吃我的喝我的，現在翅膀硬了就不管我了，你個不孝女！」

 

碰巧在廚房拿面包圍觀到一切的我眉頭緊皺。

 

心裡都懷疑高夢若媽媽真患有某種精神疾病，她就差撒潑打滾了。

 

雖然我知道她會寄錢回去，但沒想到是全寄回去。難怪高夢若日子一直過得非常拮據，吃飯經常還要靠我接濟。

 

高夢若這時候卻蹲下身子，在一旁對著她媽又哭又哄，「媽，你快起來，我知道錯了，我錯了。」

 

她媽好像又清醒了過來，「那你現在給我轉賬！」

 

高夢若答應明天之內給她媽一萬塊錢，這才艱難哄好了千裡迢迢找來的媽媽。

 

她媽媽順便吃掉了高夢若最後的一桶泡面。

 

等房間裡終於恢復了寂靜。

 

高夢若臉上滿是淚痕，眼尖瞥見了看戲的我。

 

淚水又從眼眶裡滾落出來，聲音低啞：

 

「我也沒辦法的，怎麼辦，瑩瑩，借我這一萬塊好不好，我沒辦法了！」「媽養大了我，都是一家人，弟弟以後也會對我好的……」

 

她顛三倒四地說這些話。

 

我甩開她的手，這是她的決定和人生，別人可改變不了。

 

不過果然在家受欺負的人，在外更是窩囊。

 

上輩子我借過好幾次錢給她，甚至到了後來都

 

而當我拒絕借給高夢若一萬塊錢，頭也沒回地走了後，我自然沒注意到高夢若在背後SS盯著我時萬般怨毒的眼神。

 

10

 

自從直播價格事件後，我自認為和王澤明幾乎算是撕破了臉。

 

但他好像無事發生一樣。

 

每次還特意過來問我要喝什麼奶茶或者點心，徑直忽視我冰冷的態度。

 

不過，也不重要了。我不想讓上輩子的事情毀了自己。

 

重生後這段時間以來，我在網上海投簡歷，成功拿到了我十分心儀的新公司的入職邀請。

 

看著對方人事發過來的入職郵件，我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終於有一個好消息了。

 

文件裡不止職位比現在高了一級，每月工資也是翻了一倍。

 

午夜夢回，我一直想著高夢若和王澤明這件事來折磨自己。

 

我此時的心情豁然開朗，何必因為爛人爛事而將自己拖下水。既然命運再給了我一次機會，我不想和爛人糾纏，將自己耗在路上。

 

雖然心裡那根刺還在。

 

但我想放過自己，去體驗美好生活、百味人生。

 

和我關系比較好的女同事也難得邀請我吃晚飯，飯桌上她認真盯著我說：「你是不是心情好點了？」

 

我疑惑地望去，她沉默了會說：

 

「你之前好像變了個人一樣。變得暴躁了。」

 

我斂下眼眸，原來自己重生後的性情變化這麼明顯。

 

我朝同事笑了笑，說沒事，都過去了。

 

臨別時，我終於收到了一個好消息，關於王澤明的。

 

上一世，王澤明跟高夢若分手後，他馬上買了一輛路虎，穿戴也上了好幾個檔次。

 

他曾展示手上價格不菲的機械表，跟高夢若說：「你覺得你配得上我嗎？」

 

其他同事打探他這是發財了，王澤明笑著搖頭，被灌醉後才說是中了點。

 

我卻覺得有些古怪。

 

這輩子，在放過自己的前提下，我想送仇人一份「大禮」。原本以為完不成報復，沒想到峰回路轉。

 

果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花錢找人查出來了空降的張經理和王澤明的聊天記錄和匯款證明。

 

上面清清楚楚點明了王澤明幫張經理謀取私利，做各種虛假報表，甚至挪用了部分公款。

 

敢做出違法之事，還如此高調，也隻有他這一個人了吧。

 

很快，這封詳細的舉報信和我的離職告知一起發送給了公司大老板。

 

公司自會查明。

 

這也算勉強出了一口惡氣。

 

當天晚上，我正在收拾行李準備搬到新家，卻在無意間聽到高夢若在隔壁打電話時的交談聲音。

 

她在哭著求電話那頭不要跟她分手。

 

看到了王澤明嫌棄無趣，他膩了，高夢若被分手的劇情。

 

可接下來的話讓我貼在中間的牆上努力豎起了耳朵，似乎和我有關。

 

高夢若提到了我的名字。

 

11

 

這兩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想什麼壞水呢？

 

我心裡思索，卻漸漸聽不到交談的聲音了。

 

我故意在高夢若門口徘徊，高夢若出門看到我像是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

 

她頭發凌亂，掛著大黑眼圈，整個人又慌又憔悴。

 

隨後沉不住氣，扯出了一個笑，對我說：「瑩瑩，這段時間多虧你照顧我了。我請你去吃火鍋吧。」

 

我故作驚訝，「請我吃飯，還是火鍋，你不是沒錢嗎？」高夢若尷尬一笑，解釋自己找到新工作了。

 

我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在她欣喜的眼神下拒絕她的約飯邀請。

 

任由她百般糾纏和哀求我陪她去吃，我都不為所動。

 

既然知道這有坑，我肯定就不踩了。

 

我本以為就這麼過了，而高夢若就接連給我送奶茶、糕點。

 

她硬要我喝，我隻好裝作自己喝了。

 

高夢若的演技差得嚇人。

 

當天晚上，我努力趕走睡意，靜靜等待高夢若和王澤明對我的小算盤。

 

順便定好了早晨五點的鬧鍾，準備五點準時起來趕去之前買好的飛機票。

 

到新的城市新的開始，心裡既激動又緊張。

 

到了凌晨兩三點的時候，門外終於有了細微的拖鞋和腳步聲。

 

我隱隱約約聽見兩人好像在說：「暈了嗎」，「攝像頭」，「幹得好」……

 

根據他們的話裡，對他們兩人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情，我有了一些醒悟。

 

看來是通過這種齷齪的手段來報復我。

 

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我在被子下握緊了先前買好的電擊器。買之前，我用自己試過這電擊器的威力，很是不凡。

 

大腦一下子就眩暈了，身子也不受控制地顫抖。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買了更大功率的一款。

 

王澤明竟然腳步輕輕，摸上了我的床。一股汗臭味瞬間撲鼻而來。

 

我屏住呼吸，在他掀開被子的一霎那，我舉起電擊器就按在了王澤明的身上。生怕功率不大，我硬是多擊了他幾下。

 

在一片漆黑中，我聽見王澤明倒地和哀嚎的聲音。

 

他回過神來，惡狠狠地瞪著我，「你別不識抬舉！」

 

我卻趁機報警，宣稱有人入室搶劫，對我意圖不軌，完事後開了燈。

 

王澤明想要起身出去，卻根本站不起來。

 

「澤明！」高夢若聽到哀嚎男聲立即衝了進來，見狀卻一時愣在原地。

 

直到王澤明怒吼，她才恍過神扶起王澤明。

 

12

 

沒等我們繼續做出舉動，警察很快就破門而入了。

 

當初，我租這裡就是因為兩公裡外就有派出所。

 

王澤明向警方解釋這都是誤會，他隻是喝醉了誤以為是他女友的房間，所以上床了。

 

他語氣認真, 一臉歉意地跟我說：「瑩瑩實在對不住, 我沒想到是你的房間, 瑩瑩你快跟警方你電擊我的事我就不計較了，我能理解你的害怕

 

我冷笑，虧他能找出這種理由, 想必早就想好了。

 

可我早在重生後的第二天就在客廳安裝了價格不菲的監控，我讓警方直接去取證。

 

王澤明聞言臉色煞白, 轉瞬又惡狠狠向我撲來：

 

「你這賤人，你故意聯合高夢若陷害我！」

 

卻沒挨到我衣角, 就被警察拉開了。

 

我們三人一並被帶走了。

 

物證和犯罪動機齊全，王澤明和高夢若根本逃不了法律的懲戒。

 

何況公司那邊也報警了。

 

經過調查取證, 王澤明數罪並罰，和張經理一起進去蹲大牢了。

 

沒個好幾年是出不來的。

 

而高夢若作為從犯, 加上犯罪未遂，判刑相對王澤明來說輕了一些。

 

高夢若接受不了這個結果，正風華正茂的年紀，仿佛老了不止十歲。

 

頭發稀疏夾雜著白發, 一臉憔悴。

 

嘴裡一直嚷嚷著我害人, 王澤明更是當眾破口大罵。

 

在兩人眼裡，是我害她們進了監獄。

 

可一切都無濟於事。

 

這事了了之後，我收拾行李坐上飛機，來到了另一座城市, 進了新公司。

 

第一個月就幫公司拿下千萬大單，公司業績都提高了好幾個百分點，自己也拿到了不少提成。

 

重生後的陰霾徹底消散在我的世界裡。

 

我趁機給自己休了個假, 去各地旅遊, 看山看水，身心不可不謂舒暢。

 

再來一次的人生, 我活得更加順心舒暢了。

 

隻是再也失去對他人的那份善意之心。自己總是會暗自多加猜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可我看著窗外的陽光和茂盛的爬藤，溫和的春風拂面而來。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多年後，我在這座城市買了房子，又養了一貓一狗。

 

而高夢若也出獄了, 整個人瘦成竹竿似的，被精神折磨得渾渾噩噩、瘋瘋癲癲。

 

她沒了積蓄，有了案底，家人也不接納她, 她無處可去。

 

終於餓了兩周後，高夢若清醒了一些, 找了份錢少活多的零工幹著。

 

她去舊公司打聽過我的消息，但根本找不到我。

 

過了三年, 王澤明出來後, 發現工作難找，就又想方設法糾纏上了高夢若。

 

雖然王澤明對高夢若動輒打罵，而且經常酗酒, 喝得爛醉如泥。

 

兩人依然復合了。

 

後來一直在一起, 糾纏到生命的盡頭。

 

期間，高夢若硬熬著日子，一度患上了重度抑鬱。在新年夜那晚,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到了前一世的點點滴滴，哭得泣不成聲，沾湿了被子。

 

她終究是後悔了。

 

可她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