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媽，吃點燕窩吧，你都跪這麼長時間了。」

 

我在佛堂前，一臉擔憂的看著我媽。

 

自從外公出車禍昏迷不醒，我媽要麼在醫院，要麼在佛堂前祈禱，人都瘦了整整十多斤。

 

我媽搖了搖頭說：「我吃不下，你爸回來了麼？」

 

外公的公司自我上高中之後，就由我爸接手管理。

 

這段時間我爸一直在醫院公司兩頭跑。

 

我搖了搖頭，往常這個時間我爸都已經到家了，不知道今天怎麼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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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窗外看過去，發現我爸的車正好停在了院子裡。

 

而我爸下車後，並沒像往常一樣立刻上樓，而是站在車旁，打開了車門。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車上又下來兩個女人。

 

這兩個女人我見過，是我爸的白月光跟她的女兒。

 

這種時候，我爸怎麼把她們兩個帶家裡來了？！

 

我從小就知道，我爸有個青梅竹馬的白月光叫顧琴。

 

顧琴的家境貧寒，她父母看不上我爸是個窮小子，就把顧琴嫁給了當地的小富商。

 

我爸受了情傷之後，在事業上發憤圖強，被公司的董事長也就是我外公注意到。

 

外公隻有我媽一個孩子，但是我媽被養嬌了，隻知道買買買，對於經商是一竅不通。

 

偌大的家業不能無人繼承，在外公的撮合之下，我爸入贅，嫁給了我媽。

 

聽說後來顧琴剛生下來一個女兒就離婚了，但是我爸也沒有什麼反應，專心的照顧懷孕的我媽。

 

他們兩個算是先婚後愛，十八年來，感情雖然沒有如膠似漆，但是一直還挺融洽的。

 

尤其這次我外公車禍之後，我爸一直忙前忙後，比親生兒子還要盡心。

 

我媽更是感動不已，把自己手下的股份都給了我爸，方便他在外公不在時管理公司。

 

可他現在把顧琴帶回來，是怎麼回事？

 

我正不解的時候，他們已經進了別墅。

 

我爸指揮著僕人，把顧琴跟她女兒的行李箱抬進來，一副要在這裡住下的樣子。

 

「陳天朗，你把她帶回家是什麼意思？」我媽看到她們之後，一臉的憤怒。

 

而顧琴躲在我爸的身後，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拽著我爸的袖子，說道：「天朗，我就這麼搬進來不太好吧」

 

我爸冷哼一聲，說：「這是你家，你住進來難道還需要別人同意麼？」

 

聽到我爸的話，我跟我媽皆是一愣，不理解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張親子鑑定摔在了我們面前。

 

我爸嘲諷的看著我媽，全然不復之前的溫柔模樣。

 

「林雙語，你不是林家親生的女兒，顧琴才是真正的林家大小姐，你這個冒牌貨，趕緊滾出林家。」

 

我媽有些難以置信的撿起地上的那兩張紙。

 

白紙黑字，我外公的女兒居然是顧琴。

 

而另一張紙上寫著，跟我媽在醫學意義上的親子關系，居然是我家已經辭退了的保姆跟司機的名字。

 

「雙語姐，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是確實是你母親在林家做保姆的時候，找人將我們兩個偷換了。」

 

「雙語姐，我求求你了，我也想認祖歸宗，爸他現在生命垂危，我想在他身前盡孝。」

 

顧琴滿臉的淚水，作勢要給我媽跪下，卻被我爸一把攔住。

 

「阿琴，是她欠你的，現在還給你是理所當然的，你不用愧疚！」

 

我爸眼裡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這些年他對白月光的惦記絲毫沒有減少。

 

眼下終於有光明正大能夠跟白月光在一起的機會了，他怎麼可能錯過。

 

「我不是爸的女兒？不可能，這是假的這肯定是你偽造的！」我媽雙目通紅。

 

眼看著我媽情緒崩潰，我連忙把她摟在懷裡。

 

顧琴的女兒顧敏敏冷嘲熱諷的說道：「宮鬥劇看多了吧你？那可蓋著醫院的公章呢，佔了我媽的位置那麼多年，現在還不知足，你要不要臉啊。」

 

「怎麼？舍不得林家的榮華富貴，就算被揭開了真面目也要留在這裡麼？」

 

我上前就想要扇她一個巴掌，卻被我爸攥住了手腕，甩到了一邊。

 

我爸語氣凌厲：「鬧夠了沒有！」

 

他用手輕輕按了按太陽穴，顯然已經沒有了耐心。「既然阿琴跟敏敏回來了，你們兩個收拾收拾，滾出去吧。」

 

2

 

我跟我媽被一起趕出了林家。

 

過去的二十年裡，我爸他一直討好我外公跟我媽，現在翻了身，把一切事情都做絕了。

 

我跟我媽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首飾包包甚至是值錢的衣服都沒有讓我們帶出來。

 

走投無路之下，我媽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但是沒有人敢冒著得罪林家的風險接濟我跟我媽。

 

我也掏出手機，打給了我的青梅竹馬程若愚。

 

我們兩個家裡都是做玉石生意的，又從小一起長大，他的父母跟我外公提過好幾次，等我高考結束之後，我們兩個就訂婚。

 

「喂？」

 

「若愚哥，我家裡出了點事，你能給我打點錢麼？」我的聲音發顫，甚至沒聽出對面有些不耐煩。

 

「我現在也沒錢了，你還是問問別人吧。」

 

聽到程若愚的回答我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

 

還沒等我接著說什麼，話筒裡就傳來女生的嬌嗔：「哎呀，若愚哥哥，你還跟她廢話幹嘛！你快來幫我看看這條裙子好不好看嗎。」

 

那是顧敏敏的聲音。

 

「你穿什麼都好看。」程若愚的聲音瞬間變的溫柔，他沒有再理會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原來程若愚喜歡的並不是我，隻是林家的千金而已。

 

我跟我媽四處碰壁，為了不流落街頭，我隻好賣掉了從小就戴在身上的小金鎖，換來了五萬塊錢。

 

過去這五萬對我跟我媽來說，隻是一個包包的事情。

 

可是現在，它卻是我們全部的身家。

 

我們租下了一個老舊小區的閣樓，一年的租金就花去了一萬塊錢。

 

斑駁的牆壁、蒼蠅圍著昏暗的燈光打轉。

 

我媽坐在沙發上抽泣：「是媽連累了你，你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啊，你回去找你爸認個錯吧，你是他的骨肉，他不會那麼無情的」

 

媽媽還是不夠了解我爸，我的存在，是時刻在提醒他那段不堪入目的入贅往事。

 

他不願意再看到我。

 

剛好，我也並不想看到他。

 

「媽，我隻想陪著你。」

 

3

 

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就算我們兩個曾經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現在也要努力謀生。

 

最後我媽找到了一份在蛋糕店做甜品的工作。

 

她之前有烘焙的愛好，特意找了法國著名的甜品師上烘培課，一節課的學費要六萬塊錢。

 

店長在看到我媽的手藝是眼前一亮，開出了三千塊錢一個月的工資。

 

愛好變成謀生的技能，無比痛苦。

 

隻一個月下來，我媽那雙白嫩的手，就變得粗糙泛黃，我想輟學跟我媽一起打工賺錢，卻被她罵了回去。

 

「你就好好讀你的書！你掙錢的日子在後頭呢！」

 

是啊，隻有考上好大學，才有機會掙更多的錢。

 

我讀的是貴族學校，學費在高一那年就已經全都交完了，並且已經是高三的課程，怕影響我高考的學習進度，我沒有轉學。

 

可是顧琴的女兒，顧敏敏轉來了。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在真假千金的事情傳開了之後，我遭到了校園霸凌。

 

我想到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是現在既然沒有能力解決，我能做的也隻有好好學習，不給我媽添麻煩。

 

顧敏敏看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去食堂的路上。

 

為了升學率，學校裡也有很多家境貧寒的優等生，學校食堂會給他們提供免費的午飯。

 

我每天都在學校吃飯，這樣又能省下來一筆錢。

 

「林稚北？好久不見啊。」

 

她臉上的皮膚都被養的光滑了許多，脖子上、手腕上都帶著最新款的首飾。

 

我沒有理會她，再不趕緊去食堂，免費的飯菜就要沒有了。

 

看我想要離開，顧敏敏示意身邊的人抓住我，我奮力掙脫，卻雙拳難敵四手。

 

「你要幹什麼？放開我！不然我報警了！」

 

「報警？你可真搞笑，你去警察局問問，他們敢抓我麼？」顧敏敏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顧敏敏身邊的那些小跟班看起來異常眼熟，曾經她們都是跟在我的屁股後面，諂媚的喊著我大小姐的。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顧敏敏一腳踹在我的肚子上，我瞬間痛苦的蜷縮起來，眼前一片漆黑。

 

她掐著我的下巴，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說：「最煩你這幅樣子了，明明都掉進了塵埃裡，還要假裝高潔。」

 

「現在我才是林家的千金小姐，你啊，就安心做地上的蝼蟻吧。」

 

我冷笑一聲，身體因為疼痛在不停地顫抖著。「顧敏敏，我艹你大爺。」

 

顧敏敏甩開我的臉，衝著身邊的小跟班使了個眼色，又是一頓拳打腳踢落在了我的身上。

 

看著我狼狽的樣子，她的心裡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說：「你霸佔了我的生活霸佔了二十年，我要點利息不過分吧？」

 

「再說了，就算偷換人生這件事不是你們的錯又怎麼樣？我是林家的大小姐，我想打你，還需要理由麼？」

 

我倒在地上，嘴裡已經滿是血腥味，罵道：「你你大爺的，真當自己是碟子菜呢。」

 

又是一腳重重的踩在我的背上，我已經開始有些耳鳴。

 

顧敏敏說：「今天就先給你這點教訓，跟你計較那麼多有失身份，若愚哥哥還在等著我呢。」

 

小跟班們簇擁著顧敏敏，笑著走遠。

 

「林稚北？你還好麼我送你去醫務室吧。」陌生的男音在我耳邊響起，清冷的嗓音如同春風拂面。

 

我搖頭拒絕，如果他幫了我，一定也會被顧敏敏盯上的。

 

腦袋裡的眩暈感越來越重，我不受控制的暈了過去，最後清醒的意識是感覺到有人將我背了起來。

 

等到我再次清醒過來時，我已經躺在了醫務室。

 

身上的傷都是皮外傷，並沒有什麼大礙。

 

我怕媽媽擔心，用粉底液遮蓋了臉上身上的淤青之後，便強撐著破碎的身體回到出租屋。

 

原本這個時間應該在蛋糕店的媽媽，卻已經回了家，桌上是一碗熱騰騰的餛飩。

 

「媽？你今天提前下班了麼？」

 

我媽強扯出一抹笑，「一定餓壞了吧，先吃飯吧。」

 

我意識到不對勁，詢問道：「怎麼了媽？」

 

媽媽還不打算告訴我，我就坐在飯桌前，也不吃飯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她。

 

我媽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蛋糕店說不需要那麼多的甜品師，就把我開除了」

 

話剛說完，我媽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不需要甜點師隻是個借口，恐怕是蛋糕店的老板也接到了我爸的威脅，不允許給我們母女提供工作。

 

昔日的枕邊人，居然能做到這份上，真夠狠心的。

 

我爸陳天朗他這是要我們母女徹底在這個城市活不下去。

 

我媽對佔了他心上人千金小姐的身份這件事毫不知情，我們現在也從林家徹底搬了出來，真的有必要如此趕盡S絕麼？

 

「閨女，我們走吧，既然你爸不願意放過我們，等你高考結束，我們就去另外一個城市生活。」我媽擦去臉上的淚水。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面前的那碗餛飩。「媽，你今天做的餛飩，是玉米蝦仁餡的對麼？」

 

對於我跳躍性的話，媽媽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疑惑的說：「你還沒吃，怎麼知道是什麼餡？」

 

我們不用走了，就算陳天朗他從中作梗，我們也有能活下去的資本了。

 

因為我眼前的世界跟以往，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