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對峙與坦白

洗衣機送貨員走後，我坐在沙發上翻看說明書。裴御城在陽臺接電話，語氣越來越冷："我說了在杭州處理事情...不是現在...那就讓他們等著。"

他結束通話電話回來時，臉色不太好看。我合上說明書："公司有事？"

"嗯，有個專案要我去簽字。"他揉了揉眉心，"不急。"

我倒了杯水給他："其實你可以先回去..."

"你又想趕我走？"他突然提高音量，水杯重重放在茶幾上，水濺出來幾滴。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抽了張紙巾擦桌子，"你總不能一直在這兒耗著。"

裴御城抓住我的手腕："那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想回去。"我試圖抽回手，但他握得更緊了，"你弄疼我了。"

他立刻鬆開手，看到我手腕上的紅痕，表情變得懊惱："對不起。"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樓下幾個孩子在玩跳繩，笑聲飄上來。"裴御城，我們好好談談。"

"好。"他坐直身體，像是在應對一場重要會議。

"你知道我為什麼跑嗎？"

"因為我媽的事。"他聲音乾澀，"林珊她們跟你說了什麼？"

我轉身面對他："她們說你恨別人用孩子要挾你，說你看著你母親死都沒救她。"

裴御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不信那些話。"我繼續說，"但我害怕。你說過不喜歡孩子，而我..."手不自覺地放在小腹上，"我不能不要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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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照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線，我們各站一邊。

"我母親是自殺的。"裴御城突然開口，聲音嘶啞，"我十五歲那年，她吃了整瓶安眠藥。我放學回家時，她已經沒救了。"

我愣住了，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件事。

"她一輩子都在用我當籌碼。"他盯著自己的手，"從我出生那天起，她就不斷告訴謝家，如果不認這個孩子，她就去媒體曝光。所以我父親勉強接受了我，但從不正眼看我們。"

窗外孩子們的歡笑聲突然變得很遙遠。

"後來她發現謝家這條路走不通，就想方設法讓我接近梁家。"他抬起頭看我，"就是你父母。"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窗簾："什麼意思？"

"那年你溺水，不是意外。"裴御城苦笑，"是我媽安排的，她知道梁家獨生女每天下午都會去那個泳池。"

我腿一軟，靠在窗臺上。那天是裴御城把我從深水區救上來，從此我父母對他格外關照。

"她算準了一切，唯一沒算到的是..."他聲音低沉下去，"我真的喜歡你。"

陽光照在他臉上，睫毛投下一片陰影。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眼角有細小的紋路。

"所以你恨她。"我輕聲說。

"她死的那天，留了張字條說對不起。"他站起身走向我，"但我這輩子都沒法原諒她利用你。"

我們之間隻剩一步距離，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

"沐晴，我確實不喜歡孩子。"他的手虛扶在我腰側，像是怕我摔倒，"但我更怕失去你。"

一滴眼淚砸在地板上，我才發現自己哭了。裴御城用拇指擦掉我臉上的淚水，動作很輕。

"那這個孩子呢？"我哽咽著問。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慢慢蹲下來，平視著我的小腹："如果...如果你一定要留下它，我會學著做個父親。"

這個回答讓我哭得更厲害。裴御城慌了一瞬，然後小心翼翼抱住我："別哭，對孩子不好。"

後來我們坐在沙發上，他給我倒了杯溫水。陽光從西邊的窗戶斜射進來，落在他的側臉上。

"所以梁家..."我猶豫著開口。

"破產的事與我無關。"他直視我的眼睛，"雖然我恨過你父親明知道我媽是什麼人，還把我接到你們家。"

我握緊水杯："那時候我不知道這些。"

"當然不知道。"他表情緩和了些，"你那時候隻會纏著我陪你玩洋娃娃。"

想起小時候的事，我不自禁微笑："你每次都嫌煩，但還是會陪我玩。"

"因為你的娃娃不會尖叫。"他挑眉，"比你安靜多了。"

我踢了他一腳，氣氛突然輕鬆起來。

晚飯是裴御城叫的外賣。吃飯時他突然問："下週的產檢是什麼時候？"

"週三上午。"我夾了塊西蘭花，"你問這個幹嘛？"

"我陪你去。"他給我盛了碗湯，"然後我們回北京。"

我放下筷子："我說過不想回去。"

"不是那個公寓。"他抽了張紙巾擦手，"我買了套新房子，離婦幼醫院很近，花園裡種了你喜歡的海棠。"

我愣住了："什麼時候買的？"

"上個月。"他輕描淡寫地說，"本來想等你生日再告訴你。"

"裴御城。"我深吸一口氣，"你這是在用物質收買我嗎？"

"不是。"他眼神認真，"我隻是想告訴你，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準備好了一切條件。"

我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想找出一點虛偽的痕跡，但隻看到疲憊和堅定。

"我需要時間考慮。"最後我說。

他點點頭："好。"

晚上睡覺前，我發現裴御城站在陽臺上抽菸。月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修長的輪廓。我走過去推開落地窗："少抽點。"

他立刻掐滅菸頭："抱歉，忘了你在。"

"裴御城。"我靠著門框，"如果我答應回去，你能保證不強迫我做任何決定嗎？"

"我保證。"他轉過身，月光下眼睛亮得驚人，"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別再不告而別。"他聲音很低，"下次你想走，至少要當面告訴我。"

夜風吹動窗簾，帶著桂花的香氣。我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