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愛了沈確十年，但是嫁給他的第四年，我決定離婚了。

 

因為他的白月光回來了，而我也要S了。

 

聖誕夜，看著他離開我去醫院找林昕的背影，我知道我該放下了。

 

最終我在春回大地時長眠不醒。

 

沈確，下輩子，我不想再愛你了。

 

1

 

從醫院拿到診斷書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蒙的。

 

我捏著診斷書，聽著醫生溫聲細語地跟我說著病情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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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地聽完了全部，最後問：“我還能活多久？”

 

醫生的聲音很輕：“情況好的話一年，如果持續惡化，可能半年……”

 

我點點頭，走出問診室。

 

看著那張宣告我生命進入倒計時的紙單，許久，我終於還是顫抖著撥通了沈確的電話。

 

翻了許久的通訊錄才在最底層找到了備注為“老公”的號碼，許是我們這些年來都太過客套，連打過的電話都寥寥無幾。

 

電話接通，“喂？”

 

電話那頭傳來沈確清冷的聲音。

 

我想說話，但是眼淚卻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姜且？”他不確定地問。

 

我喉頭哽了哽，“沒事，我今晚做了飯，你今晚回家吃飯嗎？”

 

我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不了，我今晚有事，你自己吃吧，早點休息。”

 

“……”

 

我沒再多說什麼，默默地掛斷電話。

 

沈確不愛我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

 

但是我不一樣，我愛沈確，在我二十六年的人生裡，愛沈確就佔了十年。

 

我知道沈確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她叫林昕，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林昕從小就活潑可愛，受人青睞，沈確喜歡她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我的記憶裡幾乎都是沈確圍著林昕轉，我就跟在他們兩個屁股後面，像隻妄圖和天鵝同路的醜小鴨。

 

林昕出國後，他才終於看了我一眼，聽從家族聯姻，和我結婚。

 

當時我興奮極了，因為我願意為了沈確賭一把，我以為，總有一天他會被我所感動。

 

這些年來，我也始終如一地照顧著沈確的起居，打理著他的生活瑣事，盡我所能地對他好。

 

哪怕沈確對我從不曾交付過真心，哪怕他時常會因為我做得不夠好而對我發脾氣。

 

我都毫無怨言。

 

因為我知道，沈確沒有義務一定要愛我。

 

我們之間，是我先喜歡上的他。

 

我原本想著，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下去也挺好，至少每天都能見到沈確，還能為他做些什麼。

 

可是現在，我卻連這樣的日子都過不了了。

 

手機再次響起，把我從回憶裡拉了出來。

 

“姜姜，你知道林昕回來了嗎？今晚的飛機。”電話那頭是我的好閨蜜鄭妤。

 

我大概猜到了，沈確說不回來，可能並不是因為晚上有應酬。

 

沈確事事都以林昕為先，林昕回國，他肯定會去接的。

 

鄭妤聽我久久沒有反應，有些急了，“姜姜，你有沒有聽我說啊？林昕回來了，這白蓮花，沈確肯定去接她了，你得有所行動啊！”

 

我隔著手機都能想象到鄭妤在那邊急得跳腳的模樣。

 

鄭妤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她對我和沈確之間的事情再清楚不過了。

 

我勉強笑了笑，“沒事，沈確對我還挺好的，我相信他，小妤，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會。”

 

對，我有點累了，我現在已經顧不上林昕回沒回來了。

 

真的有人的心是鐵做的嗎？

 

結婚四年了，我用了四年的時間，想要融化沈確的心。

 

現在總算有了一點融化的架勢了，我卻沒有下一個四年了。

 

我不想再想這些事了。

 

但我也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

 

我呆呆地坐了很久，最終還是開車去了機場。

 

我沒想到過會碰到他們的，畢竟我也不知道林昕是什麼時候到。

 

可能是老天爺看我太可憐了吧，不忍心再欺騙我了。

 

我看到沈確溫柔似水地看著林昕，幫她拿著行李。

 

而林昕的身上，還披著我今早親手為沈確熨燙平整的外套。

 

“昕昕，給你說了國內降溫了，讓你多穿一點，你怎麼就是不聽話。”

 

寵溺又無可奈何的語氣，我跟沈確朝夕相處四年，從沒聽過沈確這麼溫柔的語氣。

 

我一直以為我已經將冰山融化，原來，隻是冰山一角罷了。

 

林昕很美，美得明豔大方，熱烈張揚，跟我記憶裡的沒有不同。

 

而我，在病痛的折磨下日漸消瘦，最近可謂是瘦骨嶙峋了。

 

我不自覺地感到自卑，狼狽地想要逃離。

 

我轉身想跑，卻還是被眼尖的林昕發現了。

 

“姜且？你也來接我了嗎？”

 

沈確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我，急忙放開被林昕挽著的手，眼裡竟有一絲慌亂。

 

他眉頭緊鎖，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小且，你聽我解釋。”

 

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手，強顏歡笑：“沒事，我突然想起來，歲歲今晚還沒有吃飯呢，我想先回去了。”

 

說完，我逃一般地離開了這裡。

 

2

 

結婚前，我撿到了一隻流浪狗，小小的，可愛極了。

 

我把它帶回家，給它起名叫歲歲，歲歲平安。

 

回到家後，我喂了歲歲，徑直上樓。

 

走進衣帽間，看著全身鏡裡的女人。

 

臉色蠟黃，因為太瘦了，臉上也沒什麼肉，顯得颧骨凸出，一臉兇相。

 

真醜。

 

越看越不順眼，於是我一臉惱怒地扯下衣架上的衣服朝鏡子裡的自己砸過去。

 

一邊扔一邊哭。

 

最後我精疲力竭地抱著腿坐在地上掉眼淚。

 

歲歲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上了樓，依偎在我懷裡，溫熱湿軟的大舌頭舔去了我的眼淚。

 

我抱著歲歲無聲流淚，眼淚打湿了歲歲的大片毛發。

 

晚上，沈確回來已經是半夜了。

 

我迷迷糊糊間，感覺到沈確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從背後抱住我。

 

他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老婆，最近怎麼瘦了這麼多？”

 

我閉著眼睛，佯裝睡著。

 

沈確握著我的肩膀將我轉過來，我看到他脖頸旁邊的衣領上有一個曖昧的口紅印，是林昕故意留下的。

 

沈確定定地看著我。

 

“抱歉，林昕回來了，她在國內沒有別的朋友，所以我……”

 

我點點頭，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不用解釋。”

 

沈確靜靜地看著我，半晌，他才又開口，“這個送給你。”

 

他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一個盒子，裡面是一條項鏈。

 

他打開燈。

 

我看著那璀璨奪目的鑽石，閃得我差點睜不開眼。

 

一般女人都愛閃亮的珠寶的，但是我不是，我不愛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沈確真粗心，從來記不住我喜歡什麼。

 

我笑了笑，客氣回應，“謝謝。”

 

沈確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姜且，你生氣了？”

 

我搖搖頭，“沒有。”

 

沈確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裡肯定不高興，但你也是知道的，我跟林昕這麼多年沒見了，她剛回國，我不去接她的話，她心裡肯定……”

 

我打斷他，“我知道你們沒什麼，林昕畢竟是你朋友，她回來你去接她很正常，要是我知道林昕回來了，我也肯定會去接她的啦。”

 

沈確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見我確實沒什麼賭氣的神色，似乎是相信了我說的話。

 

他笑了笑，湊過來在我唇邊親了一下，“謝謝老婆。”

 

我笑著推他，“快去洗澡吧。”

 

沈確嗯了一聲，起身去了浴室。

 

我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半夜，我躺在床上，疼得睡不著覺。

 

我捂著肚子蜷縮著，不敢出聲，怕吵醒了沈確。

 

最後嘴裡泛上來一股腥甜，我偷偷下床跑去廁所，看著鏡子裡臉色蒼白的自己，還有水池裡的一灘血，愣住了。

 

……

 

第二天，我依舊起了個大早，給沈確做早餐。

 

沈確有胃病，還很挑食，外面買的飯菜他不吃，隻吃我做的。

 

把飯做好裝進保溫桶裡後，沈確來到廚房門口。

 

他從身後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聲音溫柔繾綣，好像我們真的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辛苦了，老婆。”

 

我笑笑，打趣道，“不辛苦，命苦。”

 

沈確輕輕掐著我的腰，逗我，“嗯？命苦？”

 

我很怕痒，扭著身子止不住地笑。

 

“好了，好了，你快去上班吧。”

 

沈確走了後，我在家沒什麼事情幹，坐在窗邊發了會兒呆，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梧桐樹，不自覺地想起我跟沈確剛剛公布戀情那會兒。

 

當時我被家裡安排進入沈氏，成了沈確的助理，成天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一樣。

 

確定關系那天，我不再跟在他身後，而是和他肩並肩，他拉著我的手大張旗鼓地在公司走了一圈。

 

他看著我，瞳孔裡隻倒映出我一個人，認真道，“姜且，我想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

 

我還記得當時他拉著我手的溫度，手掌寬厚，讓人異常安心。

 

我那個時候恨不得能一直這樣拉著手走下去。

 

想要這條路沒有盡頭。

 

3

 

到了公司，我發現公司的布局和我走之前沒什麼變化。

 

隻是員工換了一批，多了幾張新面孔。

 

我走到茶水間，想衝杯咖啡。

 

裡面卻傳來員工的議論聲——

 

“你們說那個林昕，和沈總到底是什麼關系啊？”

 

“能什麼關系，沈總對她那麼好，又是接送，又是給她買早飯的，肯定是戀人關系唄。”

 

“可是沈總不是結婚了嗎？”

 

“那又怎麼樣，你看，沈總的飯都給她吃了，還讓她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吃飯，平時沈總最不喜歡別人待他辦公室裡了，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們總裁夫人就得換人了。”

 

短短幾句話，信息量巨大。

 

沈確安排林昕來公司了？我給他做的飯也被林昕吃了？

 

我感覺心裡百般不是滋味，沒敲門就進了沈確的辦公室。

 

沈確沒在，林昕卻坐在他的位置上。

 

我抿著唇，看著林昕面前還沒吃完的午餐。

 

那是我早上特地早起一個小時給沈確做的午餐。

 

她見我進來，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驚訝地看著我：“姜且姐，你今天怎麼有空來公司了？”

 

“沒什麼，我來看看公司有什麼變化。”

 

我說得漫不經心，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

 

見我一直盯著桌子上的飯菜，林昕狀似無意地開口，“姜且姐，這是你做的飯吧？真好吃，沈確哥哥可真有福氣。”

 

能不好吃嗎？沈確胃病重，嘴又挑，換了無數個保姆之後，我決定親自上陣，從剛開始被燙得手上不是紅一片就是劃個口子，到現在如此嫻熟，我花了整整四年的時間。

 

我特意給沈確做的調理胃病的飯。

 

現在他送給了他的白月光吃。

 

林昕笑著解釋道：“抱歉啊姜且，我低血糖，所以吃了沈確的午飯，你不會介意吧？”

 

“沒事的，你要是喜歡的話，下次，我可以做兩人份的。”

 

林昕一聽，走過來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笑著道：“姜且，你真好，咱們三個的關系還跟以前一樣，什麼都沒變。”

 

我看著她的笑隻覺得刺眼，我感覺她不是在說我們三個的關系。

 

而是在說她跟沈確的關系。

 

“是嗎？沈確，你也這麼覺得嗎？”

 

沈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辦公室門口。

 

我看向沈確，想要他做出回答，想要知道在他眼裡，這一切是變了還是沒變。

 

沈確沒有直接回答我，隻是讓林昕吃了飯就出去工作。

 

辦公室裡隻剩下了我和沈確兩個人。

 

我們兩個沉默了許久。

 

最後我還是先開口道，“沈確，你還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什麼嗎？”

 

沈確抬眼看我：“什麼？”

 

我盯著他：“你曾經答應過我，會永遠對我好，絕對不會背叛我，你都忘了嗎？”

 

沈確走到我身邊，抱住我，低聲道，“我沒忘，姜且，我會一直對你好的，你別多想了。”

 

我輕輕推開他，“你好好上班吧，我有點困了，想回家休息了。”

 

沈確伸出來想要抱我的手頓在半空。

 

他看著我，神色復雜。

 

最後他收回手，嗯了一聲，“好。”

 

4

 

我主動約了林昕，地點是我選的，在一家咖啡館。

 

我到的時候，林昕還沒到。

 

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緒不禁飄回了學生時代。

 

那個時候沈確跟林昕的關系很好，林昕知道沈確很愛喝一個牌子的咖啡，隔三差五就會給他買。

 

我看著他們兩個都有，我卻沒有，說不失落是假的。

 

但不知是我的表現太明顯，還是宋嘉豪本來就是一個細心的人。

 

後來再喝咖啡的時候，他也會偷偷給我買上一杯。

 

“別不開心，昕昕她比較粗心，以後你的那份我幫你買好了。”少年的沈確說。

 

“你可不許再生昕昕的氣了喔。”

 

那時候，我真的很羨慕林昕，不用擔心任何事情，自然會有人給她兜底。

 

“久等了。”

 

思緒被打斷，林昕穿著一雙恨天高，噠噠噠地走過來。

 

她一坐下，就開始抱怨，“姜且姐，你是不知道工作有多累。”

 

“還好有你和沈確哥幫我，不然我一個人指定是不行的。”

 

我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冷靜地看著她。

 

“是嗎？”

 

我站起來，拿起面前的咖啡，毫不猶豫地倒在她頭上。

 

褐色的液體順著她的頭發流下來，滴在她白色的裙子上，格外顯眼。

 

她尖叫一聲，猛地站起身，指著我，“姜且！你幹什麼？！”

 

我放下咖啡杯，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淡淡道，“別裝了，林昕，我知道你想幹什麼。”

 

林昕咬著唇，紅著眼眶看我，泫然欲泣。

 

“姜且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她的妝，防水效果並不好，此時眼線暈開一大片，黑黑的，像兩個熊貓眼。

 

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林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