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對哦，你爸媽不是限制你消費了嗎，你該不會去借高利貸了吧？」張嘯問他。

幾個跟他玩得好的男生也笑著調侃。

 

「滾滾滾，那是我自己兼職掙的。」江砚毫無負擔地撒謊。

 

「徐女神，你就答應他吧，砚哥為了你居然去兼職，他對你可真有心，前所未見啊。」

 

「好吧，那我就答應你吧，我的男朋友。」徐月高傲地點點頭，伸出手讓他把手鏈戴上。

 

接著江砚迫不及待地系上，然後一把把徐月拉到懷裡，兩人濃情蜜意地吻了起來。

 

看到眼前這對旁若無人的情侶，我的心像是被人拿著一把剪子，一刀刀地剪碎撕裂。

 

「哐嚓。」我的手不禁一軟，手裡的酒杯掉落，碎了一地。

 

所有人聞聲朝我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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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月不滿地開口：「你這服務員這麼毛手毛腳的，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小心我跟你們經理投訴你。」

 

「對不起，我蹲下撿起地上的碎片。」我想快點清理好，不想在他們面前暴自己。

 

可是越是著急越是做不好，不小心手被玻璃片割傷，血珠慢慢地滲了出來。

 

「咦，這個服務員怎麼看著有點面熟啊？」

 

我起身準備離開，怕他們不依不饒。

 

這時張嘯扯了一下我的假發，下一秒，我的右臉完全展現在他們的眼前。

 

「靠，真的是你啊，許知蘊？」張嘯誇張地大叫，引來其他人的關注。

 

7

 

「許知蘊，早知道你在這裡打工，我們就多點幾瓶啤酒幫你漲點業績了。」

 

「你們快看啊，她居然還化妝了，不過再怎麼化也沒用，也遮不住你臉上大胎記。」

 

我仿佛被人扒光衣服，無處可逃地被迫接受他人的蔑視。

 

徐月朝我走了過來，眼光流轉。

 

短短幾秒鍾，我看到了打量，敵意，不屑，釋然的情緒變換。

 

「許同學是吧，我經常聽阿砚說過你，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跟你見面，要不要過來一起玩啊？人多熱鬧點。阿砚你說呢？」

 

江砚尷尬地愣住，不知如何開口。

 

「不用了，我還有工作要忙，你們玩就好。」我端著裝滿碎玻璃的託盤轉身，卻被江砚叫住。

 

他握住我的手臂，「等等，你受傷了，今晚就請假吧，一會我送你回去吧。」

 

「不勞煩你關心，這點小傷比起別的傷，根本不算什麼。」

 

我盯著他握住我胳膊的手，「放開我，讓你女朋友吃醋了可怎麼辦？」

 

江砚這才意識到在一旁臉色有些不滿的徐月，訕訕地把手放了下來。

 

我回到小區，發現樓下站在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砚堵住我的去路，讓我不得不開口跟他說話。

 

「讓開。」

 

「你的手沒事吧，快讓我看看。」江砚有些擔憂地問我。

 

他總是這樣，對所有人都這麼曖昧，總是做出一些讓女生誤會的動作又從不解釋。

 

但是這次，我不會再被他的溫柔陷阱欺騙了。

 

「你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回家了。」

 

「你一定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嗎？我們聊聊吧。」

 

我冷笑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說：「聊聊？行啊。」

 

江砚松了口氣，以為我開始原諒他。

 

「那我們聊聊你什麼時候還錢的事情吧？」

 

「知蘊，我們這麼久沒有好好說話，你就想跟我說這個？而且我今天才跟你借錢，你有必要這麼急跟我要錢嗎？」

 

「有必要，還有，我跟你現在除了錢沒什麼好聊的。」

 

我可真傻，居然借錢給一個睡了我還看不起我的人，去幫他追女朋友。

 

「大家朋友一場，不就 3 千塊錢嗎，你至於這麼小氣嗎？」

 

「朋友，可以上床的那種朋友嗎？」

 

江砚霎時臉紅，然後自以為是地開口：「你果然是在吃醋，你其實是介意那天晚上我沒有同意你的表白就要了你對嗎？我以為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是說……」

 

「我跟徐月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都是他們在起哄，我們配合一下表演而已，你別亂想……」

 

「你閉嘴，別跟我提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你跟誰在不在一起，你到底還不還錢？」

 

我拿出他親手寫的借條，在他面前揮了揮，「限你三天之內還錢，不然我就把這張借條拿給叔叔阿姨看，親自跟他們要錢。」

 

江砚有些怒氣，語氣兇狠地開口：「許知蘊，你這個斤斤計較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你做朋友，活該你臉上長一塊大胎記，醜人多作怪。」

 

「你這樣的話以後我們連朋友也沒得做，你看看你那張臉，除了我誰願意搭理你？我看你到了大學怎麼辦？到時候被孤立可別來求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從小到大，像這樣的話我聽了無數次。

 

我以為自己的內心已經足夠強大，不會再因為別人的惡意中傷而難過。

 

可是，當在江砚的口中說出那些針對我外貌的惡語，我的心卻再次感到疼痛無比。

 

一顆心像被人頑劣地攥緊、撕扯，沒有目的地任意把玩。

 

同時內心也有一個越來越清晰的聲音在告訴我：【看清楚了吧？這才是他的真心話，他跟那些嫌棄你的人沒有什麼不同，不要再喜歡他了。】

 

隔天，我的支付寶提示收到了一筆 3 千塊的到賬。

 

我點進去一看，是江砚轉過來的。

 

因為我把他聯系方式都拉黑，隻有支付寶還能轉賬。

 

我發現他把支付寶的頭像換成了和徐月的接吻照，看上去真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

 

不過，我現在一點也不會在意了。

 

日子平靜地過去，直到有一天，江砚突然氣勢洶洶地來我兼職的花店找上了我。

 

8

 

江砚手裡拿著一張錄取通知書，厲聲地質問我：「許知蘊，你為什麼沒報南大？如果今天不是我遇到郵差幫他指路，你打算瞞著我到什麼時候？」

 

「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考南大嗎？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對他的歇斯底裡有些頭疼，他總是喜歡在我工作的時候給我找茬。

 

「我有自己的路要選，跟你有什麼關系？我媽都沒說什麼，輪得到你這個外人幹涉我考什麼大學？」

 

江砚皺著眉，聲音嘶啞地說：「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們南方人到了北方沒那麼容易適應，你不是最怕冷了嗎？平時降溫到十度以下你都要貼好幾個暖寶寶，北京那麼冷可不止十度，別到時候後悔可沒人救你。」

 

「那也不用你操心，我也不是白痴，自己會照顧好自己，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把通知書還我。」

 

「你說的不用我管，最好說到做到。」江砚咬咬牙，然後生氣地把裝著通知書的文件袋朝我頭上一砸。

 

下一秒，我的頭被砸破了皮，我感到額頭有一股熱流。

 

我隨手一擦，發現已經出了血。

 

江砚急了，趕緊跑過來我身邊，他到處尋找醫藥箱，想幫我擦藥。

 

當他拿著碘伏的棉籤想觸碰到我的額頭時，被我拒絕了。

 

「我自己來就好。」

 

「對不起，我不是真的要傷害你。」江砚眼神緊緊地盯著我的傷口，露出幾分愧色。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對著鏡子擦藥。

 

「以後到了大學，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心裡永遠有一個位置給你留著。」

 

江砚說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我無聲地嘆了口氣，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他又憑什麼以為我會期待在他心裡有個小小的位置呢？

 

9

 

上了大學後，我發現同學們並沒有我想象中對我的胎記那麼好奇。

 

也許是大學更有包容性，我這點外表上的缺陷在別人看來根本不算什麼。

 

室友們還覺得我的胎記很酷，是上天賜予我獨特的標記。

 

但是我告訴她們自己並不想帶著這個胎記一輩子。

 

這個胎記，既是標記，也是陰影。

 

「也是，哪個女孩子希望自己的臉上有瑕疵？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室友點點頭。

 

我每天除了學習，其餘的時間就去兼職。

 

畢竟如果想要做手術祛除胎記，那將會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室友張琪介紹我加入同是計算機系的學長蔣北庭組織的項目。

 

他的項目與校外企業合作，如果完成的話會得到不少酬勞。

 

隻不過他要求太過嚴苛，已經折磨了好幾個同學受不了而退出他的工作室。

 

我懷著試試看的心情來到江北庭的工作室。

 

「蔣學長你好，我是來面試的，我叫許知蘊。」

 

蔣北庭在電腦前面快速地敲打著什麼，忙了一會才舍得分一個眼神給我。

 

「嗯，我知道。考慮到你是大一的份上，就用代碼敲一個最簡單的圖案看看吧，隨便什麼都可以。」

 

我看了看他冷峻鋒利的側臉，然後拿出筆記本快速地在上面敲打。

 

半晌，他俯身看著我的電腦，溫熱的氣息離我僅有幾釐米，我似乎還能嗅到他身上那股清新的檸檬香味。

 

蔣北庭盯了幾秒，目光落在我的小兔子圖案上。

 

我感覺他應該是不滿意我的作品，隻是不好意思拒絕我才遲遲沒有開口。

 

「一般。」江翊語氣不帶一絲情感，直截了當地點評。

 

我準備合上電腦離開，然而耳邊再次傳來他的聲音。

 

「不過你才剛接觸這門課程沒多久，能做成這樣就已經很不錯了。可以留下來試試。」

 

我沒想到他居然同意讓我留下來，激動地忘記他就在我旁邊。

 

一轉頭，差點碰到他的臉頰。

 

四目相對，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蔣北庭盯著我的右眼看了幾秒，眉頭微微一擰。

 

我心裡不知為何感到有些不是滋味，難道他也跟高中的那些人一樣嫌棄我的胎記嗎？

 

我不想被他這樣看著，正想推開椅子站起來。

 

沒想到他卻突然開口，指了指我的眼睛：「你睫毛上粘了柳絮，不難受嗎？」

 

「啊？」原來他一直看著我的眼睛，是因為上面粘了東西。

 

難過我覺得眼睛有點怪怪的。

 

然後他輕輕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幫我取下了一直模糊我視線的柳絮。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陌生號碼，我怕有什麼事還是接了。

 

「喂，哪位？」

 

「知蘊是我，江砚。」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帶著幾分討好。

 

「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我掛了。」

 

「別，我就是想問問你最近怎麼樣了，聽說北京換季有很多柳絮，你能不能習慣？」

 

「還有衣服夠不夠，北方的冬天很冷的，你要記得照顧好自己……」

 

我敷衍地嗯了幾聲，覺得他現在說這些實在沒有意義。

 

「許知蘊，這裡有幾本編程的書你帶回去看……」蔣北庭抱著幾本書放在桌子上跟我說。

 

「好，謝謝學長。」

 

電話那頭的江砚語氣有些著急地質問我：「知蘊，那人是誰？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勸你別亂交男朋友，你媽媽肯定不希望你找外地的……」

 

我感到有些無語，他有什麼立場幹涉我的事情？而且我交不交男朋友，也輪不到他管吧？

 

接著我把電話掛了，然後拉黑，眼不見為淨。

 

10

 

很快就到了跨年這一天，蔣北庭給所有人都放假了。

 

但是我並不打算跟著室友們去跨年。

 

因為她們都有男朋友，我一個電燈泡跟著去算怎麼回事。

 

還不如留在工作室繼續幹活，還能多掙點錢。

 

我抱著電腦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卻發現工作室還有另一個人在。

 

「學長，你沒去跨年嗎？」

 

蔣北庭給我倒了杯水，淡淡道：「一個人有什麼好跨的，還不如工作陪我比較實在。」

 

我拿著電腦擋住半張臉，偷偷地笑了一聲，這想法跟我還挺像的。

 

這時我收到一條短信，是前幾天去醫院咨詢祛除胎記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