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師父那麼好的人，

連我這棵不能動的桃樹都收為弟子，

 

怎麼會看不起靈活的豹子？

 

我再三追問，這豹子才說了實話。

 

它說，其實沒有見到師父。

 

是昆侖山的修士嘲諷了它一路。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下梁全歪，那上梁肯定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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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拜師的必要。

 

我給了它一拐杖，

 

什麼狗屁歪理？

 

隻不過是它自己自卑罷了。

 

於是，

 

我以大師兄的身份給他起了個名字。

 

申公豹，

 

申告眾仙，

 

公平對待，

 

這隻豹子。

 

我讓它再去，

 

務必見到師父，

 

並告訴眾仙誰給他起的名字。

 

它又去了，

 

成功拜入師父門下。

 

它很努力，

 

短短幾年，便超過太乙，

 

修成金仙。

 

它來南極看我，

 

陪我說話。

 

它說，

 

它是昆侖山第十二個修成金仙的。

 

十二金仙卻沒有它，

 

最後一個名額給了太乙。

 

太乙隻是半步金仙，

 

實力還不如它。

 

我皺起了眉頭。

 

太乙那小子我見過，

 

靈珠轉世，

 

天資聰慧，

 

根骨極佳，

 

再加上仙丹輔佐，

 

應該早就成就金仙了。

 

為什麼還不如申公豹這隻豹子精？

 

申公豹又說，

 

四大龍王向昆侖山發起進攻，

 

被無情鎮壓。

 

我的仙丹功不可沒。

 

我很驚訝。

 

四大龍王連我都打不過，

 

還敢向昆侖山發起進攻？

 

它們瘋了？

 

是什麼逼迫他們如此喪心病狂，

 

發起了自S式的攻擊？

 

申公豹還說，

 

玉虛宮發給他的十顆仙丹，

 

他偷偷藏起來兩顆，

 

給了父親和弟弟。

 

現在它倆也修成人形，

 

他很高興。

 

我不高興。

 

甚至有些憤怒。

 

玉虛宮二代弟子每人每月 20 顆仙丹，

 

三代弟子每人每月 5 顆仙丹，

 

四代弟子每人每月 1 顆仙丹。

 

為了應對封神大劫，

 

我的天元鼎就沒熄火。

 

申公豹去了三年，

 

仙丹配額 720 顆，

 

怎麼才給它十顆?

 

還省下來兩顆，

 

隻用了八顆仙丹就修成金仙，

 

它得有多拼命？

 

最後，

 

申公豹說它要去陳塘關，

 

去那裡辦一件重要的事。

 

它走之前，

 

給我磕了三個響頭。

 

它是我師弟，

 

不應該行此大禮。

 

我不理解。

 

它走了。

 

我也要走。

 

我讓鹿童帶著它的捉妖大隊，

 

守好天元鼎。

 

我騎著白鶴回昆侖。

 

我倒要看看，

 

太乙那小子為什麼止步不前。

 

我倒要查查，

 

是誰貪墨了申公豹的仙丹！

 

他們既然叫我一聲大師兄，

 

我就要對他們負責。

 

我回到玉虛宮，

 

與鶴童一起登上宮前白玉階。

 

三年未回，

 

玉虛宮已經招滿了四代弟子。

 

我沒見過他們，

 

但看得出來，

 

每個人都根骨極佳。

 

他們也沒見過我，

 

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隻是鶴童極高的顏值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看，又來倆妖怪。」

 

「那個鶴妖長的不錯。」

 

「那是個桃樹精？」

 

「哈哈，一個破桃樹精，還想拜入咱們闡教門下。」

 

「還不是為了仙丹而來。」

 

「哎，我賭一顆仙丹，那個桃樹精一會兒肯定被趕出來。」

 

「誰跟你賭？一顆仙丹，都能B養那個鶴妖雙修了。」

 

「呸，它們妖魔鬼怪，天生下賤。哪配吃仙丹。」

 

鶴童要揍他們，被我攔住了。

 

她一個三代弟子，揍一堆四代弟子，以大欺小，有失身份。

 

並且，一顆桃子有沒有爛透，不能隻看表皮，要深入去看。

 

我想看看，玉虛宮這顆桃，爛到第幾代了。

 

我們走上玉階，進入外殿。

 

這裡是三代弟子修行的地方。

 

三代比四代強，沒有闲聊嘮嗑的，都在努力練功。

 

他們的功法非常漂亮，一招一式都英姿颯爽的無可挑剔，猶如劍神下凡，勢不可擋。

 

我讓鶴童挑一個三代打架。

 

鶴童很苦惱。

 

她說，

 

三代都是花拳繡腿，

 

缺乏實戰經驗，

 

實在引不起她揍他們的欲望。

 

就連「捉妖大隊」裡的妖魔鬼怪們，

 

戰鬥力都比這些人強。

 

我當然知道這些，但我堅持要她打。

 

封神大劫在即，

 

現在不打醒他們，

 

等到上了戰場，

 

等待他們的，

 

就隻有S亡。

 

這些努力的年輕人戰S，

 

我不舍得。

 

我以為鶴童要費些功夫，

 

卻沒想到她贏的十分輕松，

 

十幾個三代弟子群起而攻，

 

卻被鶴童輕松打倒在地。

 

他們姿勢很帥，

 

他們倒的很快。

 

他們一群吃仙丹的，

 

打不過一個吃藥渣的。

 

真他媽的諷刺。

 

玉虛宮這顆桃子，怎麼就爛成了這樣。

 

我們來到內殿，

 

十二根玉柱分列兩邊，

 

每根玉柱前方都漂浮著一朵蓮花寶座，

 

那是十二金仙的位置。

 

正中央，祥雲託起一尊白色方榻，

 

那是師父元始天尊的位子。

 

白色方榻左邊，立著一束桃枝，桃枝下方，放著一個竹凳。

 

那是我的位置。

 

三年未回，師父旁邊還專門給我留了位置，這讓我十分感動。

 

我走到自己的位置，

 

樹枝瞬間綻放金光，

 

幹枯的枝條上綻放朵朵桃花，

 

香氣四溢。

 

玉虛宮外，

 

三千桃樹依次盛開，

 

美不勝收。

 

十一道金光從四面八方疾馳而至，

 

穩穩落在我的面前。

 

三代弟子和四代弟子立即飛身殿外，

 

依次站好，

 

整齊向我行禮。

 

十二金仙來了十一個，

 

我問，太乙那小子去了哪裡。

 

廣成子說太乙去了陳塘關。

 

我問，為什麼到現在太乙還是半步金仙，修為停滯不前。

 

廣成子說太乙故意放慢速度，錘煉肉身。

 

我又問，申公豹率先突破金仙，為什麼十二金仙沒有它的位置。

 

廣成子沒有回答。

 

我還問，龍族這次為什麼這麼瘋狂，對昆侖山發起自S式攻擊。

 

廣成子沒有回答。

 

我繼續問，申公豹的仙丹誰給貪了。

 

廣成子依然沒有回答。

 

我最後問，師父在哪裡，我要見師父。

 

廣成子還是沒有回答。

 

我慌了。

 

師父怎麼了？

 

十一金仙閉口不答，面色凝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師父可是元始天尊，

 

什麼人能傷的了他？

 

我還是見到了師父。

 

師父很虛弱，見到我卻很高興。

 

他說，我是闡教的根基，闡教能發展到今天，我功不可沒。

 

他告訴十一金仙，在他閉關的歲月裡，闡教全員務必聽我號令，上下一心，度過封神大劫。

 

他還說，在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裡，闡教就交給我了。

 

十一金仙向我作揖行禮後各自離去。

 

我問師父，他為什麼會如此虛弱。

 

師父說這是天意。

 

我問師父什麼是天意。

 

師父說他就是天意。

 

我不理解。

 

師父說，

 

天道有序，萬物有時。

 

沒有規則，天下大亂。

 

而他，就是天道裡秩序和規則的化身。

 

初次見我，他問我是否能給他一顆桃子。

 

若是不給，就是無緣。

 

若是給了，才有後續。

 

這就是秩序。

 

他傳我功法，

 

化形的同時本體衰老，

 

有一得就必有一失，

 

這就是規則。

 

可是，

 

陳塘關救我，

 

活S人，逆天道，

 

他本身就是秩序，

 

卻破壞了「S不復生」的秩序，

 

他本身就是規則，

 

卻破壞了「天譴必S」的規則。

 

巨大的矛盾正在師父體內瘋狂反噬，

 

師父才會如此虛弱。

 

我悟了。

 

我是師父的第一個弟子，

 

所以盡管當年我隻是棵不能動的樹，

 

廣成子他們見我還是要叫我一聲「大師兄」。

 

這就是秩序。

 

師父先收的太乙，

 

後收的申公豹。

 

十二金仙同氣連枝，

 

各有所長，

 

有的擅長攻擊，

 

有的擅長煉器。

 

太乙並非不思進取，

 

而是按照師父的教導，

 

刻意錘煉肉身，

 

時刻準備在封神大劫中，

 

替師兄們抵擋傷害。

 

所以，盡管申公豹先修成金身，

 

十二金仙的最後一個位置還是給了太乙。

 

有了太乙的防御，

 

十二金仙才是一個無敵的整體。

 

這就是規則。

 

我問師父，

 

明知道自己是天道的秩序和規則，

 

為什麼還要救我。

 

師父臉色蒼白，卻笑的很坦然，

 

「當師父的保護徒弟，這也是規則。」

 

我從來沒哭過，

 

這一次，沒忍住。

 

我知道師父對我好，

 

卻不知道師父對我這麼好。

 

我突然想起另外一個人。

 

陳塘關救我的，不止師父，

 

還有通天教主。

 

師父說通天沒事兒，

 

因為通天是天道裡機緣的化身，

 

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本來就不受秩序和規則的制約。

 

如今封神大劫在即，

 

截教實力日益強大，

 

而闡教因為師父閉關，危在旦夕。

 

而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我跪在師父面前，

 

額頭觸地，以仙格發誓，

 

「就算拼了我這條命，也一定護闡教周全。」

 

師父閉關了。

 

我也查清了申公豹仙丹的去向。

 

這幾年來，為了減輕師父的痛苦，

 

二代弟子停發仙丹，

 

全部供給了師父，

 

十二金仙一顆沒領，

 

隻給申公豹留了十顆。

 

仙丹如果有龍肉做藥引，效果會更好。

 

廣成子和赤精子去東海獵S了一條龍，

 

卻激起了龍族的集體反抗。

 

昆侖山雖然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但是三代弟子和四代弟子在這一戰中損失殆盡，

 

為了加快培養闡教戰力，

 

師弟們將自己重點培養的三代弟子帶回各自的洞天福地，

 

悉心教導。

 

現在留守玉虛宮的三代和四代，都是剛踏入仙道的新兵，注定戰S道消，榜上有名。

 

我讓鶴童去趟南極，

 

告訴鹿童，

 

加速煉丹，

 

助我闡教。

 

鶴童回來告訴我，

 

趁我不在，

 

龍族襲擊了捉妖大隊，

 

奪走仙丹無數。

 

我很生氣，

 

火速趕往南極，

 

一邊重新開爐煉丹，

 

一邊救治捉妖大隊的傷員。

 

我用桃枝接上他們被人砍掉的胳膊，

 

我用桃葉祛除他們臉上的刀疤，

 

我用仙丹重塑他們的根骨，

 

我用仙火重煉他們的鎧甲。

 

最終，

 

臭名昭著的捉妖大隊搖身一變，

 

成了一支金光閃閃的天兵！

 

鹿童熱淚盈眶，振臂高呼：「是誰，賜予我們新生，讓我們化形成人？」

 

眾人齊聲回應，聲震九霄：「無量仙翁！」

 

鹿童再問：「是誰，賦予我們尊嚴，讓我們重獲榮光？」

 

眾人激昂回應：「無量仙翁！」

 

鹿童聲嘶力竭：「是誰，為我們重塑根基，讓我們脫胎換骨？」

 

眾人怒吼：「無量仙翁！」

 

鹿童高舉彎弓，聲如雷霆：「今天，就是我們報答仙翁的日子！」

 

「捉妖大隊聽令！」

 

「向龍族開戰！」

 

「一個不留！」

 

「S！」

 

剎那間，

 

天兵如潮，

 

S氣衝天，

 

捉妖大隊全軍出擊，

 

誓要踏平四海，

 

讓龍族血債血償！

 

我們從南海的碧波深處，

 

打到北海的冰寒之城，

 

從西海的風沙漫天，

 

打到東海的浩渺無垠。

 

捉妖大隊氣勢如虹，凱歌高旋。

 

他們很高興。

 

我很難過。

 

南海，S敵五千，我方陣亡三百。

 

北海，S敵三千，我方陣亡八百。

 

西海，S敵三千，我方陣亡兩千。

 

五千天兵已經損失大半。

 

而東海，還沒打。

 

不是不敢，是不舍得。

 

一路戰鬥至此，

 

捉妖大隊的每個人都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他們勇敢，

 

他們忠誠，

 

他們會悍不畏S的衝鋒，

 

也會S皮賴臉的調戲鶴童，

 

他們會用身體擋下射向戰友的箭，

 

也會用摳過鼻屎的手搭上鹿童的肩。

 

東海一戰，

 

不知道還要S多少人。

 

我說，

 

算了吧，咱不打了。

 

四個龍王揍了仨，

 

咱夠本兒了。

 

咱們收拾收拾，回家。

 

可他們不同意，

 

他們吃著藥渣說，

 

仙翁煉丹不容易，

 

就算S，

 

也要把仙丹奪回來。

 

他們弄丟的仙丹，

 

他們必須要拿回來，

 

這是捉妖大隊的面子。

 

我們來到陳塘關。

 

這裡靠近東海，

 

方便捉妖大隊駐扎休整。

 

也方便我見申公豹。

 

他說過，他來陳塘關辦事。

 

我想告訴他，

 

玉虛宮沒有對他不公。

 

二代弟子要有二代弟子的擔當，

 

二代弟子要有二代弟子的胸懷。

 

師父和師弟們從沒有看不起他的出身。

 

他心中的成見就像一座大山，

 

隻有不斷提升自己的站位和高度，

 

才能看到大山以外更加遼闊的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