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還在他家指手畫腳的。

說什麼要讓姐姐姐夫，也給他們在城裡買一套這樣的房子。

 

房子是說買就能買的嗎？

 

怎麼說得好像買白菜一樣容易。

 

趙亞楠卻絲毫不覺得尷尬。

 

「那不是為了讓他們看到，我這個當姐姐的嫁得好，他們也能放心地把女兒嫁給我弟啊！」

 

周家明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嗎？

 

趙亞楠已經開始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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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明哥，你答應給我的二十八萬八彩禮準備好了吧？快拿出來啊，親戚們都等著看呢！」

 

「你都不知道，他們有多羨慕我嫁了你這樣有能力、有擔當、又出手大方的好男人。」

 

她手臂掛在周家明脖子上，踮起腳尖在他唇邊吧唧一口。

 

周家明立即沉浸在誇贊中。

 

趙亞楠提出要彩禮時，他倆才剛領證沒幾天，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他自然是沒有不答應的。

 

別人有的，他心愛的人也要有。

 

而且還要更多。

 

所以他大氣地在原本十八萬八的基礎上，又添了十萬。

 

雖然他兜裡一個子沒有，多年來也對錢沒什麼概念，跟他媽媽說完後，媽媽似乎也有些為難，但為了他的面子，還是點頭了。

 

在他看來，這點錢他媽媽不至於拿不出來的，就算媽媽沒有，不是還有他姐姐嗎？

 

就當是借姐姐的唄，等他以後掙錢了還上就是。

 

8

 

可前兩天他竟然聽到姐姐為了這事兒，和媽媽吵架。

 

他當時就有種說不出的失望。

 

他姐怎麼也和林萱一樣了？都是一家人，有必要計較嗎？

 

給媽媽都氣到說不出話了，他姐才勉強答應去想辦法。

 

他心裡想著，等這事過了，一定要好好說說他姐。

 

可是姐姐怎麼還不回來？

 

不會在這關鍵時刻掉鏈子吧？

 

周家明心裡難免焦急，卻依舊拍著胸脯道：「放心吧，我什麼時候對你食言過？你先出去招呼著，我和媽一會兒就出來。」

 

趙亞楠這才笑嘻嘻地出去了。

 

周家明趕緊跑去找他媽說彩禮的事兒，他媽隻得著急忙慌地拿出手機，給周倩打電話。

 

嘴裡還抱怨著：「要彩禮就算了，怎麼還有這種破規矩啊？我就說幹嘛來這麼多人，感情是怕我們賴賬？鄉下人就是心眼多。」

 

「早知道還不如娶林萱呢，至少她沒那麼多事，還不要彩禮。」

 

聽著他媽媽的碎碎念，周家明心底無端湧起一陣煩躁。

 

他還從來沒為錢這麼焦慮過。

 

「S丫頭，怎麼也不接……」

 

話音未落，周倩就回來了。

 

兩個人四隻眼睛齊刷刷地落在她身上，眼底滿是殷切的期盼。

 

可結果是周倩沒搞到錢。

 

這些年，她為了供養她媽和周家明，已經活得沒個人樣了。

 

先是結了兩次婚，都因為婚後她媽無下限的索取，男方實在受不了離了，然後就是無休止的工作。

 

她吃苦受累掙的每一分錢，都被她媽牢牢攥在手裡。

 

她沒買過一件新衣服，一雙新鞋子，基本都是撿她媽剩下的穿。

 

就連衛生巾都是按斤稱的。

 

即便這樣，還是抵不住周家明在國外的花銷，她媽就逼著她向銀行貸款，向朋友借錢。

 

她負債累累，被銀行列入失信人員名單，不會再貸款給她，朋友也被她借怕了，躲她跟躲瘟疫似的。

 

她實在湊不出這 20 多萬巨款。

 

而正如她意想中的一樣，立馬就得到了她媽一頓指責。

 

「廢物！」

 

「沒用的東西！」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存心想讓我們老周家丟臉是不是？」

 

她邊罵邊用手指頭，重重地戳在周倩的太陽穴上。

 

恨不得給她戳個洞出來。

 

周家明叉著腰，因為沒錢而生出煩躁的情緒，衝擊著他這個大藝術家敏感的自尊心。

 

他也忍不住數落他姐，「你在搞什麼？工作這麼多年一點存款都沒有嗎？你錢都花哪去了？」

 

有那麼一瞬間，周倩就要忍不住喊出來了，但長時間的壓抑已經形成了一種可怕的習慣。

 

讓她放棄反抗，放棄掙扎。

 

隻是默默地低著頭不說話。

 

心底一片S寂。

 

沒辦法，周媽隻能咬牙把僅剩的幾萬塊存款拿出來，這錢本來就是她存著給她兒子結婚用的。

 

一開始結婚對象是林萱的時候，她偷偷高興了好久。

 

因為林萱什麼要求都沒有。

 

不辦婚禮，不要彩禮，也不買三金，更不用買車買房。

 

隻簡簡單單領個證就好。

 

根本花不了什麼錢。

 

可現在，這點錢就是杯水車薪。

 

9

 

好好的兒媳婦怎麼就換人了呢？

 

她也是越想越氣，最後把一切過錯都推到趙亞楠頭上，都怪那個狐狸精，花言巧語勾引她兒子！

 

最後還是周家明，又是在各大 app 上申請貸款，又是打電話找朋友借，忙活半上午才勉強湊齊。

 

一沓沓紅彤彤的鈔票推到嶽父嶽母面前，還沒等二老過手呢，就被他小舅子趙輝一把摟在懷裡。

 

「我的，都是我的，哈哈哈。」

 

趙輝十分激動，矮胖的身體都在顫抖，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看到嶽父嶽母滿意點頭的樣子，周家明心裡沉甸甸的，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絲毫沒覺得輕松。

 

努力大半天好不容易湊到的錢，還沒捂熱就到了別人手裡，他有種被人光明正大打劫了的錯覺，原來自己掏錢的時候這麼不爽啊？

 

看著眼前的趙家人，他突然覺得很詭異，怎麼從他們身上，看到了林萱父母和哥哥的影子？

 

想到趙亞楠說過，她父母也會給陪嫁，周家明心裡才好受點。

 

對於姐姐沒給他拿錢，害得他緊要關頭到處求人借錢這件事，他是非常生氣的，他從來沒有為了錢這麼低聲下氣過，實在是把他這個藝術家的臉都丟盡了。

 

他在國外學畫三年，拿著頂級畫廊的高薪合同回國。

 

怎麼不算衣錦還鄉呢？

 

同學聚會時誰不羨慕他、吹捧他？

 

結果一轉頭就去找人家借錢。

 

痛快答應借的都還好，那些推三阻四找借口的，指不定在背後怎麼說他、看不起他呢！

 

他以後都沒臉見人了。

 

所以，趁著晚上趙亞楠帶她家親戚去逛商場了，他和他媽把他姐像批鬥地主似的，狠狠批鬥了一頓。

 

他媽甚至給了他姐一記耳光。

 

他雖然覺得有點過分，但也沒有阻止，同樣是掙錢，怎麼林萱就能買車買房，而他姐卻這麼廢物？

 

真是人比人氣S人！

 

第二天，周家明在面試的時候，被趙亞楠奪命連環扣叫去了一家美容院，等他到了才發現美容院是新開的，而老板正是林萱。

 

她依舊是他印象中幹練、大方、明豔照人的模樣，完全沒有因為戀情的失敗受到任何影響。

 

她的美容院也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一看生意就很好。

 

而他是被緊急叫來付錢的。

 

因為趙家親戚們做了好些項目，尤其是他小舅子的女朋友，做的都是貴的，結賬時趙亞楠錢不夠。

 

他隻好掏出信用卡結賬。

 

彩禮二十多萬。

 

請客吃飯大幾千。

 

昨晚買東西也是一兩萬。

 

今天又做美容……

 

怎麼哪哪都是錢呢？

 

工作工作沒找著，錢卻哗啦啦地如流水一般花出去。

 

難道他選趙亞楠真的選錯了？

 

不，不可能！

 

那是他少年時期，就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人啊！

 

會好的，以後都會好的。

 

他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一連半個月面試都沒什麼結果，周家明也有了一絲危機感，他知道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想來想去，他還是覺得與其給別人打工看人臉色，不如像林萱那樣，自己開個畫室當老板。

 

正好用亞楠的陪嫁當啟動資金。

 

他打聽過，一般來說女方陪嫁，都是在嫁妝的基礎上再添上一些，那少說也有 30 多萬。

 

不夠的就再找他媽想辦法。

 

10

 

我忙著美容院的生意，從來沒有刻意去關注過周家明。

 

可是好巧不巧的，又遇見了。

 

這次是他們一家三口。

 

十分鍾前，我路過眼前這家快餐店，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出來，便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是周媽在跟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推銷自己的女兒。

 

說她女兒勤快能幹，吃苦耐勞。

 

好像超市裡的推銷員推銷商品似的，那叫一個熱情。

 

還一口一個好女婿的，叫著那個看起來和她年齡差不多大的男人，說隻要彩禮到位，馬上就能領證。

 

今年結婚，明年她女兒就能給他家生個大胖小子。

 

那一舉一動，得跟人販子似的，要不是認識他們，我都要報警了。

 

談得最多的還是彩禮。

 

雙方像做生意似的，討價還價好半天才終於商定下來。

 

男人滿意地先行離開，隻等到約定好的日子，再上門交錢拿貨。

 

周家三口出來的時候，周媽挽著周家明的胳膊一臉開心。

 

她得意地邀功道：「我就說這事兒能成吧，這下好了，等工作室開起來，我兒子就是大老板了。」

 

「謝謝媽，還是媽對我好，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周家明嘴巴像抹了蜜似的，把他媽哄得更開心了。

 

母子倆完全忽略了像幽靈似的，跟在他們身後的周倩。

 

她嘴巴張張合合，小聲說了好幾次話，都沒有被聽到。

 

「我不嫁！」

 

終於，她扯著嗓子吼了出來。

 

咬著牙，握著拳，面色凝重。

 

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勇氣。

 

周媽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伸手就去揪周倩的耳朵，「S丫頭，你想造反呢？這事兒可由不得你！」

 

「媽，我求你了，別把我嫁出去行嗎，我可以掙錢……」

 

話還沒說完，周媽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周倩臉上。

 

大罵道：「廢物玩意兒，你掙那點錢頂個屁用！你要是個有本事的，我和你弟也不用這麼發愁了！」

 

「你還不嫁？看看你現在這副鬼樣子，有男人肯要你就不錯了，你是當姐姐的，就應該幫襯弟弟！」

 

周媽沉浸式罵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已經走到我面前了。

 

還是周家明最先看到我。

 

那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極速變化。

 

有震驚，有尷尬，還有難堪。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一家人？」

 

「周家明，你比我想的還要虛偽，趴在你姐身上吸血都成習慣了吧！吃人不吐骨頭，你比惡鬼還可怕。」

 

我沒碰上就算了，既然碰上了，還是忍不住要說兩句。

 

我算是看明白了，像周家明這種原生家庭中的既得利益者，他心裡其實都清楚，隻是不承認罷了。

 

打著「一家人就應該互幫互助」的旗號，光明正大的剝削別人。